暗流（2 / 2）

“所以我们要加紧步伐，你可有什么良策？”沈云鸾道，想起来祁钰铺好的道路，眉心紧拧说：“雍景大桥和直道始终是我的心腹大患，得在其竣工前将之阻绝，否则景国来日堪忧。”

“是，听闻大雍天子早年曾在边境建立一支边防军队，里面有戎狄人，作战甚是骁勇。”陆谨弋嘴角噙着一丝笑说，神情有些诡谲。

沈云鸾擡眸望他，忽而明白了过来。

那支军队她听说过，因着谢訇偷吃军饷的事情，导致其骤然生变，乱了谢訇的步伐，这是祁钰的一出计谋，他借此机会料理了许多有关的罪证。

“你有什么想法？”沈云鸾问他。

陆谨弋轻笑一下，眉眼被烛光葳蕤着，微眯时显出几分狠厉来，缓声说：“那支边防军里戎狄人不在少数，我也会戎狄话，倘若能鼓弄其真的造访，恐怕大雍天子立即便要回国处理，赶去边境一来一回少说也有一两个月，待局势稳定，便可处理雍景大桥和直道的事情。”

“到那时，景国的问题也基本解决了。”沈云鸾借口道，温软的话里带着锋芒。

“正是，只是我目前觉得比较棘手的是，如何鼓动那些戎狄人反叛，他们虽然鲁莽，却也不傻。”陆谨弋眼底滑过一丝的诡谲说，儒雅的气息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长年征战的杀气。

沈云鸾略微思量，眼波流转间计上心头，她敛声道：“这个……我有办法。”

陆谨弋神色微惊，紧接着便看见她拿出信笺来，借着烛光提笔书写着，字迹却并非是她的。

“我差点忘了……”陆谨弋轻声喃喃道。

沈云鸾书写好，将信笺交付给他，说道：“把这东西，偷偷塞给军队里戎狄的头目，陆哥你带兵多年，自然知道如何诈敌。”

陆谨弋郑重地点了点头，拿好信以后，本来要走，却忽然折返过来了。

他看着沈云t鸾的背影，沉默了许久，随后千言万语咽进腹中，最后消失在了夜色中。

沈云鸾则重重叹了口气，摈除那些复杂如乱麻的念头，静静等候那一日的到来。

元宵这日，景国宫廷上上下下都在忙碌着，祁钰则莫名其妙消失了老半天，沈云鸾处理政务时，看不见他的身影，有些心生奇怪。

她下意识手抚着腹部，忽然感觉隐约有些异常，可再要去仔细感受，却又什么都没有，也不知是否是一种错觉。

待好半天后，沈云鸾实在憋不住了，她喊来宫人细细询问，这才知道，原来祁钰去了御膳房。

他竟然说要亲自做个汤圆。

沈云鸾之前就吃过他亲手做的蛋汤和长寿命，总是寡淡无味的，汤圆这样的甜腻腻的东西，这人不会直接搓成糯米丸子吧？

“不过若是搓成糯米丸子，淋上酒水冲蛋，味道也是很不错的。”沈云鸾喃喃道，忽然产生了好奇，想要去看看这十指不染阳春水的君王，是如何在厨房忙碌的。

她于是放下手里的奏章，缓步小心翼翼走到御膳房外，在青白发现她出声前，轻轻摇了摇头。

偌大的厨房里，除了那抹熟悉的墨袍身影，没有任何人在，想来是这人刻意赶走的。

他本就性子骄矜，下厨又极少，估计是别扭着怕人家揣度他。

沈云鸾莫名觉得好笑，提裙缓步走了进去。

只见桌面上放着堆放着糯米粉，还有豆沙和芝麻一类的馅料，祁钰的宽袖被襻膊束着，修长如玉的手臂线条优越，惯是使剑的大手，搓弄起面团来倒很有力道。

他低着头专心致志，以为是青白进来了，眉头也不皱一下，说道：“再去盛些水来。”

沈云鸾满眼促狭，缓步去接了盆清水，缓慢放在他身边，又听他说：“行了，出去吧。”

虽然做着这样寻常琐碎的事情，可言行举止之间仍旧是居高临下的，命令的意味浓重，仿佛将使唤人当成本能。

沈云鸾忽然噗嗤一笑，憋不住地从后搂住他的腰，跟着说：“真的要我出去吗？”

祁钰身形微震，愣了许久才缓声说：“你怎么来了？”

沈云鸾眉眼带笑，柔声撒娇说：“陛下这样为我，我想来亲自看看。”

祁钰没有回头，只僵硬着点了点头，惹得沈云鸾心生疑惑，忍不住想凑到他面前去，这人一躲再躲，可架不住总要让着她，最终还是让沈云鸾看了个正着。

她眉开眼笑。

平素威仪冷峻的君王，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俊美的脸上斑驳着许多面粉，瞧着甚是狼狈。

祁钰等她笑完，才略带无奈道：“快出去，这里脏。”

沈云鸾不理会他，坐在一边好整以暇，待他搓好了以后，下了锅盛上一碗，才从旁边站起来。

祁钰垂目低眉，僵硬的指尖泄露些许紧张，将那汤圆吹了又吹，才缓缓递到了沈云鸾嘴边。

她张口浅尝，觉得这汤圆甚甜。

君王闻言笑意温柔，本就是极俊美的相貌，此刻犹如神采焕发，气度雍容文雅。

这样好吃的汤圆，只怕以后都难再尝到了。

沈云鸾内心叹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