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2 / 2)
其他孩子在岸上起哄,围着河岸奔跑,追逐着河里的两道身影:“老大,老大,他下去了!”
小巷子里的摊贩们也在奔跑,装备精简的已经撒开丫子,往巷子的更深处跑去——
“城管来啦,城管来啦!”
小胖子打了个盹,从小马扎上跳下来,抓起苏父盲杖的另一头——“风紧,扯乎!”
苏父踉跄跑了几步,忽然栽倒在了地上。他手脚发凉,蜷缩在身前,微微抽搐着。
“大哥,他怎么一直在原地打转?”
那些孩子的脚步慢了下来,围在岸边放声大喊。
不知道谁说了句,“难道那家伙不会游泳?”
“怎么可能。真不会…那他跳什么?”
孩子群轰然散开,冲着在河里的孩子高喊,
“大哥,大哥!你靠近看下!那小子一直在原地方扑腾,好像不会游泳!”
苏定修的脑袋在河面起起伏伏,他听到了岸上的呼声,他很想告诉那些人——他会的,他明明会的。
跳下来的时候,他还想用自己以前学过的那些技巧,快速接近大傻/逼,把钢笔抢回来。但是随着记忆的加深,苏定修的头痛了起来,好痛,像是要裂开了一般。
“苏叔叔?苏叔叔!”
小胖子摇晃着苏父,语气焦急。无数只脚与车轮从他们身边过,杂乱而又快速。
最熟悉的几个早就跑没影了,其他人也不想冒着摊子被收的风险停下来。不知什么时候起风了,天空阴沉下来,从黄昏转为了深墨。
风卷残叶过巷口,追逐嬉戏于人们的腿间。经常来收瓶子捡垃圾的婆婆颤颤巍巍走来,想帮小胖子扶起苏父。
“这是生病了吗?他有没有随身携带的药t?”
婆婆含糊不清地问小胖子,小胖子却一无所知,压根不知道苏父这是怎么了?
“原来如此。”茍黄萱却震惊看着从苏父脑后蔓延出的那根粗壮丝线,源源不断抽取着淡黄色的气体。
她终于知道,苏定修为什么会死而复生了。严格意义上来说,苏定修已经死了,灵魂和躯体不可能相容。苏父用自己的骨为针,灵为丝线,一针一针将苏定修的身体与灵魂重新缝补起来。
苏定修在世界上活的每一秒,都是父亲在透支精血给天道。所以,苏定修几乎免疫所有针对灵魂的妖术与仙法。
不,不是免疫。
因为他本身已经给不出东西了,那些因果,都落到了另一道可供索取的灵魂上。
“其实,病苦幻阵影响到了入阵的每一个人。”
茍黄萱喃喃自语,
“但幻境中的痛苦隔着千里降临到了苏父头上。所以苏父才强制要求苏定修住院。苏定修感受到的,感受不到的每一分苦难,他都在承受。”
“完了,他溺水了!”
在河里的小孩小心翼翼靠近苏定修,看到的是一张极度痛苦狰狞的面容。他吓坏了,立马高声喊了出来。
恶意捉弄的游戏变成噩梦,孩子们乱成一锅粥。领头男孩仗着自己的水性,企图拽着苏定修往河岸游。
他本就剧烈运动过了,又在满身大汗的时候跳进河里。还想背负着一个跟自己同样体重的溺水者上岸。
“救……”
在岸上的人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老大刚抓到苏定修,没刨两下水,忽然也在河里挣扎起来。
“我叔叔生病了,谁来帮帮我们?”
小胖子被人群撞到,苏父的手也被踩了两下。他急的大哭,和婆婆一起,勉力支持起苏父的身体。
这回也顾不上什么城管不城管了,穿公服的反而更可靠。他们逆着人流,想要尽快出巷子,去寻找大人帮助。
意识到闯祸了的小孩如同鸟兽般散开。他们讲究点兄弟情义,没抛下在河里挣扎了两个人,而是去叫大人了。
茍黄萱的世界在快速切换。这一天对于父子两人来说都是极其难忘的一天,她一会看到的是奔涌的河,一会儿看到的是众人杂乱的腿脚。
她看到巡逻的程星赶到岸边,毫不犹豫跳了下去。河流的水越来越急了,不知何时甚至打起了浪。
她看到巷子顶端,谁家高空摆放的花盆在即将到来的暴风雨前奏中摇摇欲坠。
小胖子将苏父交给行动不便的婆婆,自己像一只团雀一样,蹦蹦跳跳地冲出去。
“咯……”苏父牙齿打着战,伸出手企图阻止着什么。他看到小胖子高高跃起的身影,还有那使劲舞动的双臂——
“我们这里——有人昏倒了!”
呼——
花盆落了下来,不偏不倚。
苏定修昏昏沉沉的,感受着双臂几乎被岸上的人拽到脱臼。劫后余生的痛快还未诞生,他听到有人在尖叫:“啊呀,那个警察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