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5 章(2 / 2)
越鲤四处转悠,穿过回廊,倚在栏杆边看水中落日,说:“刚登基那时候,住在你家,也是在你的院子里。”
韩世临随着她的话音想起来,那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那时候越鲤尚且稚嫩,还会在他家里吃饭吃得几乎把脸埋进去。
他回忆着问道:“你那时胆子就很大,难道不怕我对你动手?”
越鲤说:“那时候进退都是死路,只能搏命了。我随身带着一把小刀,每晚都枕着睡的。”
她语气稀松平常,韩世临却是第一次知道,微有讶异,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他当年监视越鲤再严密,也很少能监视到她贴身带着什么东西。原来睡在与他一墙之隔的房间时,她也在计算自己生还的可能性。
越鲤不觉得有什么,看他这种反应,笑道:“我想你这般眼高于顶的人,应当只会要我的命,不会如何折辱,拿命去拼就是。”
那个时候,越鲤的想法还是死就死了,烂命一条,做个亡国时不值钱的皇帝也不能改变她的命数。
韩世临的目光无法从她身上移开,久久地注视着她。她看了一会儿水中蓝紫色的霞光,等天色暗下来,便进屋去。
一进去不得了,整个屋里姹紫嫣红,窗前桌上全是大红的喜字,盘盏里的苹果柿子都贴上喜,所有物品喜气洋洋,里面床榻上铺的是鸳鸯锦被,床幔都是红色,活脱脱新房做派。
越鲤走了几步,看得眼晕,问他:“这是表弟成亲还是你成亲?”
韩世临也没想到,自证清白说:“不是我安排的,大约是他们自作主张。”
越鲤坐在外间铺了红绸垫的榻上,说:“我就说不应该来,这是别人成亲,说不准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我一来,所有人都只顾着看我,平白抢人家风头。”
韩世临诧异道:“你怎么会这样想?皇帝亲临,这是多大的隆恩,今后能炫耀一辈子,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恩宠,要流传后世的。”
越鲤说:“但是你我抢了人家新婚夫妇的风头……”
韩世临不管不顾说:“不喜欢的话他们可以改个日子成婚。”
越鲤没话讲了,韩世临又说:“再者,你一直住在宫里,还没见过别人成亲吧,可以玩一玩。”
她一想还确实是,她小时候宫里连新的妃子都很少有,进来也是很随便地册封,不曾有什么仪式。
从前有过几次机会,本来她盼望钟明月成亲,她跟着钟明月出宫,结果这门婚事最后搞得那么难看。
后来孟朔要成亲,孟怀光邀请越鲤观礼。其他臣子邀请,她都不去,只有孟怀光分量够重,她已经决定要去,结果新娘子不嫁,还是抱着她的大腿取消的婚事。
再就只有宁长风的婚礼她预备要去,但看宁长风这个样子,恐怕没机会了。越鲤也希望不要有这种机会,搞得大家都尴尬。
所以这其实是她第一次参加婚礼。这个首次没有给孟家,给了韩家。
这又是一件没有经历过的新鲜事,从这个角度来讲,越鲤就非常有兴趣了。
但对着一床鸳鸯被,越鲤还是有点迟疑:“晚上真的要睡这里?”
韩世临说:“不想的话现在叫人过来都换了,再问问是谁做主,叫祁海把人打一顿扔出去反省。”
他故意说得严重,越鲤在生活小事中向来宽和,想到韩府也是为了讨好她,便退让说:“算了,这被子挺好的,锦缎丝棉,t鸳鸯的绣工也精致,办喜事就不要寻晦气了。”
这正合韩世临心意,虽然这件事没有任何意义,但他高兴。
晚上沐浴过后,越鲤就要上床歇下。从洛阳出发一连赶路,今天才休息下来,她从热水池中出来时,神智已经有些模糊,只想尽快睡觉。
她几乎是闭着眼睛扑腾到床上,韩世临正要把床幔解开放下来,就听到她痛呼一声。
韩世临俯身问:“怎么了?”
越鲤揉着腰,爬起来把床褥掀开,底下赫然铺了一床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
早生贵子。
大越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皇帝与御史大夫面面相觑,大风大浪都携手度过了,就是没见过这种场面。
越鲤硌得腰疼,缓缓说:“我现在怀疑你们韩府要行刺皇帝。”
韩世临混杂了丢脸和冤枉的情绪,说:“我叫人来换床铺。”
越鲤困得几乎要融化在床上,生气地哼了一声,合着是千里迢迢把她骗过来体验一把新婚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