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本网
会员书架
首页 >女生言情 >黔东苏维埃特区根据地 > 第四十九回 红土承薪火 足迹印初心

第四十九回 红土承薪火 足迹印初心(1 / 2)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页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

王震:木黄的枫叶红了

1984年深秋,北京的银杏叶刚染上金边,王震的案头已摆上了一封来自黔东的信。信是木黄镇老支书写的,字里行间满是恳切:“王将军,当年您和红军走过的石板路还在,乡亲们总念叨着,想请您回来看看。”老人捏着信纸的手指微微发颤,窗外的阳光落在信纸上,“木黄”两个字被照得发亮,像极了当年会师时迎风招展的红旗。

三个月后,黔东的山路已覆上薄霜。王震坐在颠簸的吉普车里,目光始终望着窗外。车过乌江渡口,他突然让司机停车,扶着车门走到江边。浑浊的江水拍打着礁石,浪花溅起的水珠落在他布满皱纹的手上。“当年我们就是从这里渡江的,”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红六军团的战士们拉着马尾巴,在急流里泡了整整一夜,好多娃娃兵的草鞋都被冲走了。”随行的警卫员发现,老人望着江面的眼睛里,映着半个世纪前的烽火。

木黄镇的乡亲们早已候在路口,青石板路上挤满了人。七十岁的陈大爷拄着拐杖,手里捧着一个布包,见到王震就扑通跪下:“将军,您可回来了!这是当年您送给我爹的马灯,他临终前说一定要还给红军。”布包里的马灯玻璃早已破碎,但黄铜灯座上“红六军团”的刻字依然清晰。王震扶起老人,手指抚过灯座的纹路,突然红了眼眶:“当年要是有这马灯,多少战士就不会在夜行军时掉下山崖了。”

车子缓缓驶入镇子中心,一座崭新的纪念碑映入眼帘。碑体用黔东青石砌成,顶端的红星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正面“红二六军团木黄会师纪念碑”十二个鎏金大字苍劲有力。王震走到碑前驻足良久,指尖轻轻拂过碑上的字迹:“去年接到镇上的信,说要立这座碑,我夜里睡不着觉,写了好几遍才定下这几个字。”他转过身对乡亲们说:“这碑不光是纪念会师,更是要告诉后人,团结就是胜利,这是用鲜血换来的道理。”当年的老战士们围过来,和王震一起在碑前合影,皱纹里的笑容混着阳光,定格成岁月的剪影。

在会师旧址的老槐树下,王震让乡亲们搬来长凳,非要坐在当年贺龙站过的土台上。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落在他身上,老人开始讲述1934年的那个秋天:“那天的太阳跟今天一样暖,红三军的红旗和我们的军旗并排插在土坡上,贺龙同志握着我的手说‘这下好了,我们再也不是孤军奋战了’。”他忽然指向远处的枫树林,“那里原来有座土地庙,我们就在庙里开的会师大会,战士们把庙里的香案都劈了当柴烧,说要给乡亲们煮一锅热粥。”

走访村寨时,王震执意要去当年养伤的农户家。山路陡峭,警卫员想背他,被他摆摆手拒绝:“当年伤员们爬着都能走,我这点路算什么?”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七十岁的女主人愣了半晌,突然扑上来抓住他的胳膊:“您是王政委?您还记得我娘给您熬的草药吗?她说您喝了总咂嘴,嫌太苦!”堂屋里的火塘正烧得旺,女主人端来的油茶里飘着炒米,王震喝了一口,滚烫的暖流从喉咙一直淌到心里:“就是这个味道,当年我在这儿养伤,每天能喝上一碗油茶,比什么补品都管用。”

离开木黄的前一天,王震特意来到新落成的纪念碑前。他摘下军帽,对着碑体深深鞠躬,然后让警卫员拿来花籽,亲手撒在纪念碑周围的花坛里。“这些花籽是北京带来的,”他轻声说,“春天开了花,就像你们当年的红领章,永远照着这座碑,照着这片土地。”临走时,他握着镇干部的手反复叮嘱:“要让娃娃们都来这儿看看,告诉他们这碑上的字是怎么来的,今天的好日子是多少人用命换来的。”

吉普车驶出木黄镇时,乡亲们举着红灯笼站在路边。王震摇下车窗,望着越来越远的纪念碑,突然低声唱起了当年的歌谣:“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歌声混着风声,穿过层层叠叠的山峦,落在乌江的浪涛里,惊起一群水鸟,向着夕阳飞去。

肖克:枫香溪的油灯亮了

1986年谷雨,肖克踩着泥泞的山路走进枫香溪时,正赶上村民们在插秧。田埂上的孩童看见挂着“北京”牌照的轿车,都好奇地围过来。老人推开车门,弯腰从田里摘下一株秧苗,泥土沾满了他的布鞋:“这土好啊,跟当年一样肥。”随行的当地干部介绍,枫香溪的稻田还是当年红军帮乡亲们开垦的,六十多年来从未荒过。

在枫香溪会议旧址,肖克径直走向墙角的油灯。玻璃罩上的灰尘已被擦拭干净,灯芯虽已干枯,却依旧保持着燃烧的姿态。“当年就是在这盏灯下,我们开了三天三夜的会,”老人伸手轻轻转动灯座,“贺龙同志的烟斗总在桌上敲,说‘不解决群众的土地问题,红军就站不住脚’。”他指着墙上模糊的标语,“‘打土豪分田地’这几个字,是我亲手写的,当时用的是锅底灰调桐油,没想到能保留到今天。”

镇里的老文书捧着一个铁皮盒赶来,里面装着当年红军留下的文件。肖克戴上老花镜,手指拂过泛黄的纸页,在一份《关于发展黔东特区的决议》前停住了目光。“这是段苏权同志起草的,”他语气里带着怀念,“那时候他才二十出头,白天打仗,晚上就着油灯写报告,眼睛熬得通红。”当看到文件上“保护工商业”的条款时,老人笑了:“我们当时就知道,光靠打仗不行,得让乡亲们有饭吃、有衣穿,革命才能长久。”

在当年的红军医院旧址,肖克遇见了92岁的文奶奶。老人的手指关节早已变形,却紧紧攥着一个布包:“肖将军,这是您当年给我的药瓶,我一直没舍得扔。”布包里的玻璃瓶早已失去光泽,但瓶身“红三军卫生部”的刻字依然清晰。肖克接过药瓶,突然想起那个雪夜:“那天你男人发高烧,我把仅有的半瓶奎宁给了你,你非要把陪嫁的银镯子塞给我,我说‘红军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你还哭了鼻子。”文奶奶抹着眼泪笑了:“后来才知道,那药救了你多少战士啊。”

走访神兵旧址时,肖克特意去看了当年冉少波练兵的操场。青石板铺就的校场中央,还留着当年的刀劈痕迹。“冉少波是条好汉,”老人捡起一块碎瓦片,在地上画出当年的战术图,“他把神兵的‘坛规’改成红军的纪律,说‘神符保不了命,团结才能活命’,千余神兵当场撕下神符换红军帽,那场面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他迈开脚步在操场上走了两个来回,步伐虽有些蹒跚,却依旧稳健,仿佛在丈量当年的练兵足迹,夕阳落在老人身上,他的身影与远处的山峦重叠,仿佛又变回了那个挥斥方遒的年轻将领。

离开枫香溪的前夜,肖克在镇政府的灯下写了整整三页纸。他在信中叮嘱当地干部:“要保护好每一处革命旧址,那不是冰冷的石头,是红军与乡亲们的心。”清晨出发时,镇小学的孩子们站在路边,举着自制的小红旗齐声唱《东方红》。肖克走下车,摸摸孩子们冻红的脸颊:“要好好读书,长大了建设家乡,别让当年牺牲的战士们失望。”车开远了,孩子们的歌声还在山谷里回荡,像一串永不熄灭的火种。

段苏权:淇滩的涛声未歇

1988年仲夏,淇滩镇的乌江码头挤满了人。当段苏权拄着拐杖走下轮船时,八十岁的周大爷突然扯开嗓子喊:“是段参谋长!当年就是他带着我们架浮桥的!”老人的声音惊动了江面上的鱼鹰,翅膀拍打的声音与人群的欢呼交织在一起,惊起层层浪花。

在当年的浮桥遗址,段苏权蹲在江边,抓起一把鹅卵石。石头被江水冲刷得光滑圆润,他却能准确指出哪一块曾被用来固定浮桥:“这里的水流太急,我们用八根大铁链拴着木船,战士们在齐腰深的水里泡了三天三夜,好多人的腿都浮肿了。”他指着对岸的山崖,“那里有个山洞,当年我们藏了二十箱弹药,现在估计还能找到锈迹。”随行的年轻人不信,攀上山崖果然发现了山洞,岩壁上还留着“红三军供给部”的粉笔字。

走访当年的特区苏维埃政府旧址时,段苏权在一间瓦房前停住脚步。墙上“实行土地革命”的标语已有些模糊,但每个字的笔画都透着力量。“这是我亲手刷的标语,”老人伸手比划着,“当时用的是红土调桐油,刷到第七个字时,敌机来了,我抱着颜料桶躲在桌下,出来时满脸都是红泥。”屋里的八仙桌还是当年的旧物,桌面的划痕里嵌着细小的木屑,段苏权抚摸着桌面:“贺龙同志就在这桌上签发过《施政纲领》,当时墨水不够,他蘸着红土写,字里都带着血丝。”

在淇滩小学的操场上,段苏权见到了一群穿着红军服的孩子。他们正在排练情景剧《浮桥》,扮演红军战士的小男孩举着木枪,稚嫩的脸上涂着红泥。老人走到孩子中间,指着一个小姑娘的绑腿说:“当年我们的绑腿要缠七圈,这样爬山才不会掉。”他接过孩子手中的木枪,突然来了精神,演示起当年的持枪姿势:“枪要这样端,既省力又瞄准,当年我就是这样教新兵的。”孩子们围着他叽叽喳喳,老人的笑声惊飞了树上的麻雀。

最让段苏权牵挂的,是当年为红军送情报的李奶奶。当他走进低矮的土屋时,九十岁的李奶奶正坐在火塘边搓麻绳。见到段苏权,老人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段参谋长,你还记得我给你送的情报吗?用桐油布包着,藏在发髻里。”李奶奶从枕头下摸出一个布包,里面是半块发霉的玉米饼:“这是当年你留给我的,说等革命胜利了,让我拿着它找红军。”段苏权接过玉米饼,手指微微颤抖:“我们欠乡亲们太多了,当年要是有口吃的,也不会让你们饿肚子。”

离开淇滩的那天,段苏权坚持要再走一次当年的浮桥旧址。江风吹起他的白发,老人望着奔腾的江水,突然低声说:“当年牺牲的战士们,你们看,这江还在,这桥还在,乡亲们的日子好过了。”他让警卫员拿来纸笔,在江边写下“乌江作证”四个大字,墨迹很快被风吹干,却像刻在了黔东的山水间。轮船鸣笛启航时,岸上的乡亲们举着“红军万岁”的标语,段苏权站在甲板上,对着岸边深深鞠躬,直到故乡的山峦变成模糊的影子。

周仁杰:沙子坡的红旗未倒

1990年清明,沙子坡的杜鹃花开得正艳。周仁杰在乡亲们的簇拥下走上当年的万人大会旧址,他虽已年过七旬,脚步却依旧稳健。土坡上的野草已被清理干净,露出斑驳的石板路,老人指着一块突出的岩石说:“冉少波当年就站在那里演讲,他的声音比雷声还响,说‘神兵不是神,是受苦人’。”春风拂过山坡,仿佛还能听见当年的口号声,惊得花丛中的蝴蝶纷纷飞起。

在沙子坡会议旧址的展柜里,陈列着一面泛黄的黄旗,旗角的缺口处还留着火烧的痕迹。周仁杰的手指隔着玻璃抚摸着旗面:“这是当年神兵的黄旗,冉少波在万人大会上亲手把它和红旗系在一起,说‘从今往后,黄旗跟着红旗走’。”他忽然转向身边的年轻人,指着黄旗上的“天下太平”四个字:“这四个字是百姓的盼头,当年我们打土豪、分田地,就是为了让天下真的太平。”

点击切换 [繁体版]    [简体版]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