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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还有这等事?
萧翎睿仔细思索了一番,可是他当时昏迷,完全想不起来有人进来过,半晌,摸着脑袋不大确定地道,“我好像……看到阿承了。”
“你说什么?”杨宗珉情绪激动,找了殿下十几年都没有音讯,怎会出现在此,明知道不太可能,但仍抱了希望。
“可是……是小时候的殿下,”萧翎睿声音弱下去,“我不知道是不是烧糊涂做梦了,隐约记得他就坐在我旁边,喂我喝水,似乎还看了我一会儿,然后给我吃了个糖丸就走了。”
杨宗珉重重叹了口气,“你歇着吧。”
萧翎睿看着他失望的走出去,喃喃自语,“可是那个感觉很真实,会不会……他一直没有长大呢。”
说完自己都觉得可笑。
古朴寂静的小院子里,一大一小两个人端坐在石桌前,一个练字,一个心不在焉的捧着本书。
“阿爹,这个是什么字?”小谷子把自己手边的书推过去,指着上面问他。
洛沉扫了眼,“鳢……别叫我阿爹。”
“哦,”小丫头可怜巴巴的,过了少顷,又去问他,“那这个呢?”
洛沉,“醪。”
小谷子默默记下,自个在旁边练,一张纸都写满了,实在没忍住,戳了戳旁边的人,“你……书拿反了。”
洛沉眼睛这才聚焦到手中的书本上,镇定自若的转过来。
“你有心事啊?”小丫头试探着问。
洛沉不说话。
“可是担心明日于先生来检查你功课?”谷子脆生生给他建议,“要是你哪里看不懂,不如先问问月姐姐,否则明日来先生考你你答不上来定要骂你。”
洛沉,“……写你的。”
谷子,“哦……”
李见月难得见他们二人这般坐在一起,拿了笔墨坐在窗口,将这幅场景画了下来,吹干墨水,兴冲冲去给他们看。
洛沉只一眼,并不感兴趣,小谷子倒是十分新奇,捧着画翻来覆去的看,“姐姐,你还会作画啊,画的真好看。”
李见月不太满意,指着画上男子,“应该把他的脸画长一点,黑一点,眉头拧成疙瘩,那样才传神。”
小谷子咯咯咯笑,“不行不行,那太丑了。”
李见月示意她看旁边的人,“他眼下不就长那样嘛。”
小谷子还真配合的扭头瞧了眼,“才不是,阿……生气也好看。”
“你还真是看你阿爹哪里都好,”李见月打趣,“那这幅画送你了。”
小谷子高兴的跳起来,拿着画往外跑,“我去找阿淳哥哥帮我做个卷轴,我要好好收起来。”
洛沉眼神一动。
她已跑出了门,胡秀秀喊快吃饭了都不听。
小孩子说风就是雨,一刻不能等。
李见月笑了笑,发现洛沉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
“怎么了?”
“你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敢拿我寻开心,”他语气冰冷,但听得出没有生气。
“我哪敢,你生的这样好看,就应该多笑笑,我想让你开心一些。”
李见月捧着脸颊,一本正经的。
洛沉被她的目光注视着,落在书本上的视线不自觉有些飘忽。
“而且你总板着脸,不怕吓到老夫人吗?”李见月又道,“之前她老人家看不到,明日去掉纱布,她就能看到你了,十几年没见,她都不知道你现在长成什么样了,洛沉,你紧张吗?”
洛沉拇指倏忽从书册上划过,留下短短一截划痕。
“洛沉?”
他半晌没反应,李见月好奇叫了声。
洛沉擡起头,胸口突然一阵剧痛,如无数刀尖利刃反复割刺,他手上一松,书掉在桌上,一把按在胸前xue位,习惯性地先封住自己心脉。
李见月吓得站了起来,“你怎么了?”
四肢百骸迅速被寒意裹挟,他无力抵抗,手肘抵着桌子,才勉强支撑没有滑下去。
“你的解药呢?”李见月明白了他为何如此,慌张地问,“药呢,你放哪了?”
洛沉手伸进衣襟,哆嗦着拿出一个瓶子,李见月连忙接过去打开,倒出一粒药丸喂他吃下。
双唇触到她手心那一刹那,那股寒凉让她浑身震颤。
她又去倒了杯热茶让他喝下,他身体的痉挛这才渐渐止息。
还好这一幕没有被家里其他人看到,否则他这个样子,她都不知如何解释。
李见月将瓶子攥住,扶他回了屋里歇息。
洛沉像是没那么疼了,但整个人仍蜷缩着,脸色十分难看。
李见月碰到他的手,这酷暑艳阳天,他身子却冰冷t得瘆人,她把被子拉过来给他盖上,手里的玉瓶准备放到他枕边,心念一动,又打开瞅了眼,里面只剩三四粒药丸。
她拿这瓶子的时间短,当时心思也不在这上,从没仔细数过里面有多少药,以为既有一整瓶,少说也能撑个几年,这几年里他再慢慢找大夫彻底解毒,或者拿着这药丸去重新找大夫多配些药,都可免予性命之危,所以把解药给了他,也就没有再想过这个事。
现在才发现,这药只有不到一年的量,最多可再维持三四个月而已。
李见月一下子恐慌起来,若是这段时日解不了毒,或者没找到可配出此解药的大夫,那怎么办?
她第一个想到于大夫,可那师生二人因为功课整日都没好脸色,以洛沉的脾气,定是不愿意向他低头,请求帮忙的,她便从里面倒出一颗,仔细的用帕子裹起来,瓶子放了回去。
这厢刚做完这些,听到谷子哭着回来了。
她把帕子放进腰间收好,出去一看,小丫头眼泪哗啦地站在厨房外。
“一堆碎纸还留着干嘛,烧了吧,”胡秀秀要从她手里拿什么,她死活不给。
“怎么了?”李见月走过去问。
连氏也闻声出来了,“谷子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小丫头本来被胡秀秀一瞪,哭声都收了回去,她们一问又忍不住委屈了,抽泣着说,“姐姐给我和阿爹的画像,被撕碎了哇……”
越说越难过,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给自己画像,还是和阿爹一起的,就没了。
李见月帮她擦了擦眼泪,“没关系,你喜欢我再给你画一幅。”
“真的?”小谷子不哭了,眼巴巴的望着她。
李见月保证,“当然是真的,你想要多少都行。”
她这才高兴起来。
“这孩子,那画像能当饭吃?那么宝贝,”胡秀秀噼里啪啦的,“你不是去找阿淳了吗,他给你撕了?”
“不是他,”小谷子吸了吸鼻子,“阿淳哥哥受伤了,我刚跟他说了几句话,里正老伯就进来了,看我拿着画像给哥哥看,就抢过去刷刷刷给撕了。”
几人奇了,胡秀秀问,“他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会欺负你一个小孩儿,你说什么了?”
“我……我就说这是我阿爹,”小谷子想了想,“阿淳哥哥说他见过,我看他好像不高兴,就问他怎么了,然后就,然后就,里正老伯发了火,说什么被骗了,我阿爹不是我阿爹……”
小谷子低下头不说了。
连氏笑了下,安慰她,“八成是那老哥又喝酒喝糊涂了,咱不理他,走,跟阿婆回屋。”
小谷子听话的跟着去了,不忘嘱咐李见月,“月姐姐你别忘了。”
这孩子的身世村里谁不知道,无缘无故的,里正怎会跟一个孩子生那么大气?
想到前几日碰到洛沉时,他异常的举动,李见月越发奇怪,他究竟是做了什么。
戌时,夜黑风高。
一辆马车进了城门,从空荡街道穿过,停在一间客栈前。
车上下来一个男子,戴着兜帽,由仆从陪同着匆匆上了二楼。
韩诺打开门将他迎进去,大人你怎么来了?
“如何?”
秦珺一进来便问,面容在烛光下忽隐忽现。
韩诺跪下请罪,“是属下无能,未能将公主带回,请大人责罚。”
秦珺听出他话中之意,“你见到她了?”
“是,”秦珺将那日之事向他详细禀报了,“公主身边那位侍卫身手实在厉害,属下不是其对手,他不相信我们,我们根本没办法靠近公主。”
秦珺心情沉重。
这一路公主定是历经坎坷,否则她那侍卫何至于如此谨慎。
他不免又疑惑,那个侍卫究竟是谁,他怎么从未听公主提起过自己身边有这样的人。
“大人,您放心,无论如何,属下定会想办法安全的带公主回去,”韩诺道。
秦珺示意半鹤扶他起来,“公主既心存戒心,万万不可强来,我怕她伤着自己。”
说着从衣袖里拿出一纸书笺,“你若见到她,将这个给她看,她自会信你。”
韩诺双手接过去,“是。”
今日连氏眼睛的纱巾要拆了,她心情忐忑睡不着,早早就起了,李见月惦记着洛沉,也不睡了。
她昨晚入睡前去看时,洛沉尚未醒来,这一晚上了,毒该解了吧。
准备去西屋,胡秀秀看见她出来,把手里的蕨菜塞给她,“正好你来了,灶上煮着粥,我去看看火别烧糊了,你把这些菜摘了。”
李见月就先忙这事了,坐下没一会儿,洛沉开门出来了。
面色如常,看起来已经没事了。
李见月安下心来,继续低头做自己的事。
眼帘里出现一双布履。
她擡起头。
洛沉居高临下,朝他伸出手,态度强横,“拿来。”
李见月瞬间领会了他的意思,却还装傻,把手里未摘的菜递给他。
洛沉一动不动,就静静看着她。
她自己先虚了,小声解释,“我想帮你……”
“这么容易配出解药的话,还能成为内宫秘药?”洛沉凉凉道。
李见月倒没想到这一点,她以为有现成的解药,照着配挺容易的。
洛沉一说她也才醒过神,若真如此简单,期门怎会用这药来控制他们。
“那,那该怎么办?”李见月顿时急了,“你药快没了,难道就坐以待毙吗?这毒可有彻底解的法子?”
洛沉还未回答,门外传来毛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