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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一会会,刚还空荡的车上都装得满满当当了,还不断的有村民送粮过来。
里正满面笑意的站在旁边,“大家别急,一个一个来,都收的,有多少收多少。”
这些人刚找上他的时候,他心里也很怀疑,粮贩子很少会给这么高的价,是阿淳告诉他,那些人是军中之人,正是他们抢了郑聃墓中的财宝。
他哪还敢置疑拒绝,不管是哪一路人马,私募军粮有何企图,没有生抢已是他们盈田村之福,这村里几百户人口的性命,或许就在人家一念之间。
他们就是普通老百姓,怎能跟当兵的做对,有钱赚有命花,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李见月站在人群最后面,看着所有人喜笑颜开,内心只有一个声音。
不能卖粮。
不能卖。
她两手攥住衣裙,指节泛白,踌躇片刻忽然一下松开。
“不能卖粮!”
甜软的嗓音响起,在这热闹的场合中显得十分突兀。
在场之人都朝她看来。
洛沉眼神一冷,抓住了她的手腕。
李见月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开他往前走了几步,胸膛里心跳得飞快,声音都是颤抖的。
“你们难道没有想过,他们为何不去粮庄买粮吗?”
杨宗珉视线投向了她,萧翎睿在旁边道,“这就是那永嘉公主。”
倒是有几分胆量,知道他们是什么人,还敢就这么明晃晃的站出来。
“人家不去粮庄肯t定是有原因的,要么就是斤两不够,要么就是以陈代新,我们管那么多做什么。”
有人出声。
“对啊,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你不是叶茂家那……”
另一个人打断了一下,“哎呀叶繁,你也管管你家那小娘子,这事有她说话的份吗。”
胡秀秀也不知道这月娘子今日是怎么了,这般固执,赶紧来拉她,李见月不肯走。
“大家都重新去粮庄买粮,难道他们不会涨价吗,是赢是亏还未可知呢。”
这事自然也有人想到过,但他们一点不担心,粮庄那么多,难不成还都涨价,大不了走远一些。
他们都不以为意,李见月实在没法子了,她不能让大荣百姓的口粮成为随军挑起战争的粮草资本。
“他们买这么多粮食,并不是为了倒卖经营,而是另有企图,他们是……”
“是什么?”
洛沉阻断她的话,慢慢走到她面前,眼里的寒意如同利刃刺向她。
“不都是为了口饭吃,卖给谁不是卖?莫非他们就不配吃这口粮?”
“我不是那个意思,”李见月心急解释,所有人都不相信她,连洛沉都在指责她,她忍不住红了眼圈。
“如若今日是大荣军来此筹备军粮,你还会如此反对吗?”洛沉附身她耳边低声问。
李见月不明白他是何意,为何言语如此维护前随余孽?
洛沉低头,看着她不敢置信的眼神,心情复杂。
她到底是大荣的公主。
他掩去眼底的不忍,“走吧,跟我回去。”
李见月咬着唇,摇头。
洛沉暗中伸手击向她后颈,她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怎么了这是?”
旁人纷纷议论,谷子和连氏不放心,也跟着他走了。
别的人未看清他的动作,萧翎睿可看得分明,疑惑的对杨宗珉道:“我怎么觉得他在帮我们?”
李见月昏睡了不到半个时辰,醒来的时候天还亮着。
脖子隐隐有点痛,她揉了揉,回想起刚才那些事,连忙穿上鞋履出去。
“人都走了。”
洛沉坐在门口太阳下懒洋洋开口。
不远处放着几个空斗。
李见月,“秀秀姐他们呢?”
洛沉,“去买肉了。”
事已至此。
李见月转身回屋子。
洛沉猛地站了起来,她脚步一顿,却终是一句话也未听到。
樊振生把家里的粮也都卖了,得了不少银两,近来发生的事,让他总寝食难安,心里不踏实,第二日一大早就拿着钱去了城里的柜坊。
存好打算走时,忽然看到一个人颇为眼熟。
“游兄?”
他叫了句,对方回过头来,也认出了他,“哎呀,樊老兄,许久不见了近来可好?”
这人是先前在长安柜坊做事的,时常在各地分号走动,几年前因叶繁托他寄送不少东西,来过盈田村几次,与他颇为投缘。
二人聊了几句,樊振生便问,“你可还记得当时屡次相托于你的那个叶繁?”
这姓游的想了想,“大约是记得的,那少年与旁人不同,话少,却凶得很,回回我多问一句,他都像要杀了我一样,怎么了,那家里人有东西要转交给他吗?哎呦我可找不到他……”
“不不不,”樊振生笑了笑,“我就想起来了随口一问。”
叶贵出来打牙祭,远远瞧见了他,走过来听了一耳朵,樊振生未发觉,与游兄作别后,一转头,那老头子拄着拐阴测测盯着他,“那人给叶繁捎过钱?”
他跟叶茂家的龃龉樊振生约莫也知道,不用想也能猜到他没憋什么好屁,本不想多说,心中突起了一念,笑呵呵道:“没错,就是那位游兄,他与你家叶繁也算是老熟人了,据说几年没见了,不知如今可还认得。”
叶贵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那日宗祠之事,他们父子大失颜面,雍县有一位先生乃崇选先生的弟子,回来后叶聪画了叶繁的画像,托同窗好友前去打探,看他究竟是不是崇选先生门下。
既然要查问,就得查个彻底,那小娘子是何来历叶贵也要搞清楚,便让叶聪一同作了画去打探。
那二人的底细指日便可知晓。
经过卖粮一事,李见月和洛沉关系疏离了许多,之后几日一直没怎么说过话。
胡秀秀搞不清楚他们怎么会因这事产生隔阂,这月娘子也真是奇怪,她怎么说都听不进去,正好于大夫来了,便让他帮忙劝劝。
两人整日跟结了仇一样,她看着都难受。
于流水直摆手,抚了抚胡须,“这个结啊,得他们自己来解,旁人帮不上忙的。”
胡秀秀索性罢了,“我也懒得管你们,马上快中秋了,近来不忙,我得回我娘家一趟,我娘家那附近有座庙很灵的,十里八乡的人都常去拜,这中秋节正好有庙会,我好好逛逛。”
洛沉正好经过,听到这话停下,“有庙会,不如带母亲和……谷子她们都去转转。”
小谷子一听,开心的跳起来,“好啊好啊,月姐姐也一快去。”
胡秀秀觉得这主意好啊,她嫁到叶家两年了,婆母眼睛不好,还未带她去过自己娘家,如今治好了,是得去认认亲家。
“那敢情好,我娘就爱热闹,到时候在我娘家多住几日。”
李见月近来心情沉郁,对洛沉多少有些不悦,他都这么说了,觉得也好,去散散心。
新平元年八月,太原,甘州等五路义军打着清君侧的名义挥师北上,于长安城外五十里处汇合,义军推举襄王李行为首,率领十万大军与幽州军潼关一战,首战大捷,幽州军折损近半,退守皇城。
三日后,前随军夜袭泾州城,司马玮手忙脚乱应战,不敌兵败,城门被攻破,司马玮率领残军撤逃。
李见月尚不知这些消息,老夫人准备了些瓜果糕饼,准备明日带给秀秀姐娘家,她和谷子坐在院中一边检查昨日教她认的字,一边擦洗那些瓜果,忽听有人敲门,走过去一看,来的竟是何娘子。
何丁香和洛沉见过之后,开始注意城里暗中搜查的人,这一留心,才发现那些人伪装成百姓在到处搜查他们。
她不知道叶繁和这李娘子犯了什么事,知道他们近来不会来县里,可还是想提醒一下,也是存有别的心思,便来了盈田村。
李见月将她迎进去,倒了茶,连氏听到动静出来,何丁香刚坐下又连忙起来行礼。
连氏瞧着她眼熟,一问才知是豆腐坊掌柜的女儿,“难怪,以前偶尔去城里时从你们门前过,闻着那豆花味道香得直流口水,却总舍不得花上点钱去买一碗,我记得有一次茂儿卖了竹筐给了买了一碗解馋,还被我狠狠数落了一顿。”
何丁香笑容满面,把手里提的篮子递给她,“我今儿给您带来了,您多吃点,尝尝味道可好。”
连氏受宠若惊,“这,这如何使得。”
“初次登门,家里没什么好东西,也就这碗甜豆花还算拿得出手,只要您不嫌弃,”何丁香说着,往院子四周看了看,“家里还有什么人,我拿的也不知道够不够。”
连氏看看她,看看李见月,“你来看月娘子,还给我们带东西,真是……”
李见月帮她收下了,让谷子拿去厨房,等她们走了,打算把豆花钱给何丁香,她却说什么也不肯要。
“我此次来的冒昧,还怕你不高兴呢。”何丁香眼神再次瞟向外院,“叶大郎君呢,怎的未见他?”
“他跟二郎去地里施肥了,”李见月道,“那日何娘子救我们,不知可有给你招来麻烦?”
何丁香眼中闪过失落,用笑脸掩饰过去,“那倒没有,不过我发现……”
她刚要提醒,院子里传来谷子的声音,“你是谁?”
李见月起身出去,看到了那日在药铺外阻拦自己的人,面色立变,迅速将谷子拉到自己身边。
“娘子莫怕,”韩诺行了一礼,“我只是有些事想请教娘子,不会伤害你们的。”
李见月心念一转,明白了他为何会找来这里。
“怎么了?”连氏放下吃了一半的豆花走来,“这位郎君是?”
韩诺,“还请娘子移步。”
这人说话恭敬有礼,但李见月心里清楚,自己若不按照他说的做,难保会发生什么。
“你是什么人,有话不如就在这说,”连氏出声,他一个男子单独会见小娘子多有不妥,村里人多口杂的。
韩诺不语。
李见月看看连氏和小谷子,“我跟你走。”
“李娘子,”何丁香急促地叫了t声,她意识到自己被跟踪了,本是好心,反倒办了坏事,心中愧疚。
李见月回头朝她安抚的笑了笑。
这不是她的错。
村子外停了辆马车,李见月上去后微微一愣,这车里居然加了软垫熏香。
韩诺担心那侍卫得了消息找来,一刻不停驾车离开,赶了大半日的路,到申时才在一处空旷地停下。
李见月在车内偷偷记着路,车停下后,她有些紧张,目不转睛盯着那帘子。
“公主,路途颠簸,您多担待,若有什么吩咐尽管跟属下说。”
这人虽抓了她,倒是很有分寸,不曾苛待无礼,李见月心下放松了些,摸不清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回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