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2 / 2)
谢玄奚收回手,凝视着他的尸体许久,方才沉声道:“好生安葬了吧。”他顿了一顿,“将状纸拿去给程显,让他签字画押。这么一点小事,应当不用我教你们怎么做吧?”
被他看向的狱卒一个激灵,立马摇头,神情凛然:“不敢劳烦谢大人!小的这就去办!”
他说完,哀悯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郭奕。
谁能想到,他们根本没有找到郭奕的娘和程显的妻子,谢大人根本就是在空手套白狼,可惜读书人就t是胆子小,经不起诈。
但也不怪他,狱卒想了想,换成是自己被谢大人那么玩,他说不定连祖宗十八代都能交代出来。
拿了状纸,谢玄奚便不再停留,径直往摄政王府去。
长街夜深,寥无行人。只有打更人敲梆子的声音渐远渐低。
谢玄奚坐在马车里,萧瑟秋风吹起车帘一角,显露出远处的画楼雕阁,盈盈灯火。
摄政王府里,崔鹤行得知谢玄奚前来,面色骤然冷下去。
“他还敢来?”
观琴觑着主子的神情:“那我去将人请走?”
“罢了。”崔鹤行闭了闭眼,“让他进来吧。让观墨看着迟芳馆那边,别让郡主出来撞见他。”
他好容易想了办法诓着女儿十天没出府,可不能前功尽弃。没人比他更懂自己的女儿,时日一长,见不到人,心自然就冷下来了。
观琴应了声是,转身去到府门外,将人请了进来。
“这么晚了,有什么要紧事,竟教你深夜前来。”看着来人,崔鹤行淡声道。
谢玄奚呈上状纸:“是大理寺刑狱里那两个人,认罪了。”
崔鹤行接过状纸,看见“冯衡”两个字,冷哼一声:“失心疯的老狗,年轻时倒也不是这副德行。越老越糊涂的东西。”
他说罢,招来观琴,耳语几句。
观琴微微颔首,而后便笑呵呵地看向谢玄奚:“谢大人没事了吧?小人送您回去?这夜深人静的,万一那边狗急跳墙再有什么动静,您身边就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不是?”
谢玄奚垂眼,说了声多谢。
他知道,经了白鹿山一事,摄政王恐如冯衡所愿,对他心有芥蒂,不会再愿意宝音与他往来。
观琴已率先出了门,见谢玄奚转了身,这才领着人往外走。
谁知不过出了书房,便见着一个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他停下脚步,瞪圆了眼睛,话都说不清楚了:“郡、郡主?”两个字一出口,他险些咬着自己的舌尖,又将质疑的眼神投向一旁的观墨。
接到他的眼神暗示,观墨望天望地,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接到任务的时候他就说了,郡主打小就鬼灵精,她想做什么,还没有做不成的。
他往迟芳馆门口一站,就被半夜睡不着在院子里消食的郡主看见,他想尽了一百零八种借口,硬是没拦住人。
崔宝音歪了歪脑袋:“是我呀琴叔,你要送客吗?这样的事怎么好劳烦你,我送他就行啦。”
“郡——”
听见他开口,崔宝音转过头,小声道,“琴叔你小点儿声,我爹现在还不知道他屋子里那方端砚是谁打碎的呢!”
观琴:“……”
观琴叹了口气:“王爷早就知道了。”
“啊?”崔宝音惊恐地双手捂住嘴,又一脸认真道,“不是我告的状噢!”
观琴微笑着道:“属下知道。”
因为是他自己说的。
他说完,就见着郡主眼巴巴地盯着他看,眼珠错也不错,好半晌,观琴终于败下阵来,往一旁退开:“也罢,郡主既然想送谢大人,那便送一送吧。”
崔宝音朝他仰脸一笑,兴高采烈地拉着谢玄奚的衣袖往外走,等将观琴和观墨远远甩在后面了,她才低声开口:“若不是我夜里睡不着,在院子里散步消食,都不知道你来了。”
还好她聪明,看见观墨叔过来,就知道府里有事发生。
谢玄奚眼帘微垂。
他也没想到能见着她。只是想着她在这里,心里便已经觉得熨帖。
但要是被她知道他是这样想,就该不高兴了。说不定还会指责他说他根本是没想着见她。
想到那样的情形,谢玄奚唇角微弯。
借着两人衣袖的交叠,他擡手牵住她,问:“端砚是怎么回事?”
崔宝音背过身去,有些不好意思:“你怎么什么都要问,你好烦!”
她方才那是情急之下,才拿端砚的事堵观琴叔的嘴。
谢玄奚低低笑了一声。
崔宝音被他笑得脸热,又觉得这些事也没什么见不得人,清了清嗓子,和他细说起来:“小时候饕餮不听话,常常到处乱窜,有一回便撞到琴叔面前,他手里正拿着端砚呢,一不留神便摔了,我,咳咳,我便帮他揽下了这事……”
“然后再顺便借这事向他提一些无伤大雅的要求,比如今日送我出府?”谢玄奚接过她的话,含笑问道。
看她驾轻就熟的样子便知道,这事她以前没少干。
崔宝音甩开他的手,满脸控诉:“哎呀你真的好烦!”
被戳破了小心思,她颇觉下不来台,也不管自己这一遭是来做什么,一个人闷着头气冲冲往前走,谢玄奚大步追上去,同她认错:“都是我不好,音音别生气,我下回不说了,嗯?”
崔宝音被他拽住,又不敢挣扎,怕他旧伤复发,索性朝他小腿踢了一脚。
谢玄奚知道,她踢了这一脚,事情就算过去了。
又想,也不知她哪儿来的这个爱踢人的毛病。踢一下就没事了,怎么能这么好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