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7章 离城（六）（2 / 2）
“程小姐，不好意思。小孩子嘛……总有很多话要说，恐怕还得再叨扰几日，是吧十六，你昨天还说想让洛晏他们带着你去玩一玩？”
洛晏嘴巴张大：“？”
陆十六眼睛睁大看着贺长翊说不出话，成为众人眼中的焦点，他的脸却噌一下红了起来，贺长翊看向洛晏，“可以吗，洛晏，姚兄，姜兄……”
“十六他性子内向，不好意思开口，我就代他开口了。”
姚镜双仿佛没想到自己有这么大的魅力，他郑重道：“姚某定当不负重托！”
“巧了，子衿也是这样闷的性子，几位也多带她一起吧。”程眠道：“大家就放心住下，若是有什么想吃，想用的尽管说，我都会给大家准备齐全。”
“现在，我先去拿回姜少侠的剑。让姜少侠见笑了，程家，人太多，总有几个不服管教，狐假虎威。”
姜寂洲摇头，“辛苦程小姐。”
这时院子外想起脚步声，几人看过去，一熟悉的面孔出现。
王万走进来，看到程眠恭敬地行了一个礼，他身后跟着几个术士，手里都拿着托盘，里面放着红色的细绳和黑色的枯木，还有一个墨斗。
王万自然不敢看程眠的眼神，只能低眉道：“二小姐。”
“朱砂绳、桃木、墨斗……”程眠看到几人的架势，走近捏起一支毛笔不悦道：“你们拿这些东西做什么？”
王万道：“回小姐，家主命小的们在程家各处布置下伏妖法印，免得明日起棺会招来秽气……”
他越说声音越小，手捏紧了托盘，每个指头都在用力。
“咔嚓——”程眠捏断了毛笔，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可置信，“家主，说明日——”
“起棺？！”
王万额头渗出汗珠，声音干涩：“是……昨夜，长公子传了信灵回来，说今日能到家……”
“二小姐，还请不要为难小的……”
程眠双手攥成拳头，下颌线崩得很紧，似乎压抑着怒气，“带我去找家主。”
她转头看向赵子衿几人，“大家好好玩，我有事出去一趟。子衿，这里就交给你，再有人来，统统赶出去，不必手下留情！”
赵子衿郑重道：“我明白，师姐放心。”
说完程眠迈步走出去，留下几个术士面面相觑，抱着东西看了一眼拔刀的赵子衿，又看了看程眠的背影忙不叠跟了上去。
姚镜双好奇道：“起棺？程家……有人……”
可程家并没有挂起白矾，也不见任何人披麻戴孝。
赵子衿摇头，“不是，近来程家并无丧事。”
姚镜双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赵子衿顿了顿问：“待会儿，你们当真准备出去？”
贺长翊轻咳一声，“看洛晏吧……”
洛晏摇摇头，“没有啊，怎么了子衿姐姐？”
“不出去，还是好一些。如果你们要出去，师姐说建议走后门，静悄悄出去，别引起什么人的注意。”她看向门口，“不然她怕你们会有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洛晏不解：“啊？程家仇人很多，外面有许多盯梢的人？”
赵子衿坐回去，点头又摇头，“是也不是。可能也算不上仇人，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到底算什么关系。”
贺长翊眼神左瞟又瞟，道：“不是什么秘密，外头传得沸沸扬扬，只是你们没有上街，不曾听闻。”
听他们这么一说，洛晏更好奇了，新剧情到底是什么。
“也罢。”赵子衿抿唇，“说来，你们昨日的无妄之灾还与这件事有点关系，你们应当知道点来龙去脉。”
洛晏眉梢一动问道：“是跟方才他们说的起棺的事有关？”
赵子衿点头，看院子里没有其他人了，才正色道：“程家要起的是程家长媳的棺木。”
程家长媳四个字勾起了洛晏的记忆，横焰也说起过这件事。只是在横焰的版本中，那个世家大族的小姐和程幕还在议亲的阶段，也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
姚镜双大为吃惊：“这人都葬下去了，怎么还挖出来，这不是对死者不敬吗？”
赵子衿认同姚镜双的看法，“我师姐也是这样觉得，所以一直在极力阻止。程家现在不如往昔，程夫人着急便请了一个天师算了一卦，那天师说程家长媳命格很凶，与程家气运相克，必须起了她的棺，迁坟到荒岭，重新迎娶一个吉祥的女子进门，程家才能鸿运长远。”
“好荒谬啊。”洛晏满脸的问号，“气运这样的事不该是活人的责任吗？怎么会有人把它和一个离世的女子挂钩？那这个女子的家人就不反对吗？还是他们的地位和程家不对等，所以一直没有出手？”
赵子衿道：“当然是反对的，他们也不是一般人家。那女子乃是制玉世家，汉玉坊之主尹家的小姐，名叫尹清月。”
“哦？尹家？可是洛水的尹家？”姚镜双问。
赵子衿点点头，“正是。”
姚镜双扯下腰间的海棠花挂玉，“姚某这块玉还是尹家刻的呢！尹家的玉堪称天下一绝，不知多少人想花重金为求一块灵玉。他们根本不缺钱，怎么可能忍气吞声？”
洛晏看过去，一块白玉躺在姚镜双的掌心，玉质光滑，莹莹透亮，海棠栩栩如生，雕刻的技艺极其精湛，一眼便可以看出价值不菲。
听完两人的对话，她基本已经确定，这个尹清月就是横焰口中的那个世家小姐。
赵子衿道：“话是如此，但外面传闻，这件事尹家有理亏之处，所以至今都没有露面。”
洛晏聚精会神，她倒是要听听到底有多理亏！
“事情还要从四年前说起，那时尹家刚与程家议亲，事情很顺利，两家都很满意，两家约定半年后为两人举行婚礼。那时尹小姐已经住进了程家，与程长公子相处还算融洽。谁知婚礼前几日，却突然发生了一件事，尹小姐和一个书生私奔了，但没能跑多远就被抓了回来，这件事闹得轰轰烈烈，那书生自然没什么好下场。为了挽回脸面，两家处置了书生，尹小姐回到了程家。第二日，婚礼照常进行，直到夜里，丫头才发现尹小姐自刎了，当时她的尸体已经冷去多时，已经救不回来了。当时婚礼还未进行，尹小姐与程长公子的关系也很尴尬，不知如何界定，加上书生那事……几乎所有人都在等着看笑话，最后尹家和程家也不知商议了什么条件，最后尹小姐以程家长媳的身份葬进了程家墓园，这件事才算是告一段落。”
洛晏微微怔住。
有点复杂。
赵子衿叹了一口气道：“那位尹小姐曾经跟着程夫人到碧海潮生阁给师姐送过东西。师姐对她印象很好，所以多加维护，一直反对。”
姚镜双道：“可既然都葬进去了，他们条件都交换了，程家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赵子衿回答道：“尹家可能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从几个月前程家迁坟的消息传出开始，程家常有人失踪，过几日那些人的尸体就会出现在尹小姐的墓前，全是跪着认错的姿态。”
这就是程眠建议几人不要从正门出去的原因，她觉得这是尹家的人干的。
这样的态度分明是威胁，也是试探，尹家想要什么？
洛晏脑子里突然想到赵子衿刚刚说了一件事，尹小姐进程家的墓园是两家商议好条件的，那么那个条件是什么。
可以肯定，尹家并不想带走尹清月的棺木，不然他们大可以闹上门来，和程家撕破脸皮。现在选择这样迂回婉转的方式示威，大概是为了那个让尹清月葬进程家墓园的条件。
程夫人最近着急上火派了那么多术士出去，魏寒说程家家主被偷走了一件宝物……
这两者不就对上了吗？
她开口道：“所以，尹家是想回那个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