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风芜镇（八）（2 / 2）
洛晏松了一口气，却还是不好意思擡起头，只能闷闷道：“……嗯，好一些了……”
她小声道歉，慢慢从他怀里退出来，“对不起啊姜少侠……我刚刚……失礼了……”
再怎么，突然做这样的动作确实不太礼貌，他愿意包容，不代表这样是对的。
少年眉梢皱了一下道：“不用道歉……也不要道歉。”
洛晏心突突跳了一下，擡起头。
他眼睫微微垂下，漆黑的眸子像是淬亮的剑光，“还害怕的话，不用隐瞒……我会继续陪着你。”
“嗯？”洛晏手指蜷在一起，有些不明白。
少年眉眼认真道：“……不要抱别人……”
洛晏下意识反驳，“我没有……”
说到一半又觉得不对劲，他们两个好像还不是需要解释的关系……他会不会觉得很怪。
少年也愣了一下，“……嗯……我是说……以后……”
“……也不要……抱别人。”
洛晏目光微微停了一下，玩笑道：“可是你总不会一直在……”
少年没等她说完，一字一顿郑重道：
“我会在的，只要你需要。”
每一个字都像承诺，
“我就在。”
“……”
洛晏看着少年清隽的眉眼，两人对视，又快速移开目光。
洛晏好不容易平静下去的心绪，又被带着荡起来，她好想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并不是迟钝的人，只是事情没有确定之前，她并不会下定论，就像……疑罪从无……
可姜少侠三个字才出口。
远处传来脚步声，赵子衿和贺长翊一前一后走进来。洛晏的话卡在喉咙里，憋了回去。
四个人撞到一起，赵子衿目光直接落在洛晏身上，“糯米圆子，要不要跟我回去？”
洛晏有些慌乱起身，“啊……好。”
看着洛晏的背影少年目光没有移开，贺长翊负着手，“姜兄，你对洛晏是不是有……”
少年站起身没有回头，不等贺长翊开说完，没有犹豫便答道：“有。”
他就是有其他的心思。
很早就有了。
少年说完慢慢回头，“贺兄既然知道，能替我保密吗？”
“为什么？你若喜欢她，干嘛不告诉她？”
少年的睫羽被月色罩着像凝了一层霜，“她还没有想到这个问题，我怕她为难，我可以再等等。”
等到她也这么喜欢他的时候。
说完少年擡脚离开，留下贺长翊一脸惊讶，他摸着下巴，“但是……子衿也知道了！”
好像来不及了，姜兄……
*
一路迷迷糊糊跟着赵子衿回到房间，洛晏脑袋都像浆糊一样。
今晚的姜寂洲好异常，但她又觉得好像很多次他都是这样的。
这下洛晏觉得自己也不正常了。
赵子衿看她样子不对劲，轻轻拍了她的肩膀一下，“怎么了？”
洛晏回神，看着赵子衿又摇摇头，“我没事。”
赵子衿思忖片刻还是问：“糯米圆子，你对姜寂洲少侠怎么看？”
“嗯？”洛晏擡起眼，看着赵子衿，“姜少侠……他就是很好的人啊……”
赵子衿摇摇头：“糯米圆子，你好想不明白我的意思，我是问你……对他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像……”
她顿住。
洛晏却明白过来，她大约是想说，像她和贺长翊一样，两情相悦。
两情相悦……
洛晏像是踏入了一个新的领域，懵懵懂懂的，她看过的所有小说和电视剧都不够支撑，没有理论可以解释她那些因为姜寂洲而产生的难过、害羞、欣喜、心疼……以及期待，还有千丝万缕无法具体描述的情绪……
一种茫然的情绪占满她的心头，将她下意识逃避掉的问题摆出来。
洛晏想寻求一个答案，她开口问道：“子衿姐姐……喜欢是什么感觉？”
赵子衿被问得一愣，“我原本以为喜欢是话本子里说那样，只有带着欺骗、疼痛、互相折磨，轰轰烈烈却从不遵守的誓言……”
洛晏被赵子衿一本正经的语气逗笑：“子衿姐姐，你可能是看的话本子少了些……”
赵子衿轻咳一声：“确实……也就看完了一本……但是和贺长翊在一起之后……”
她没有羞涩很是坦荡：“我发现，喜欢不是这样的，话本子根本就是乱编！喜欢应该想依赖他，也想保护他，想他高兴，也想陪他难过……根本……妙不可言。”
“这样吗……”
洛晏听完呐呐道：“子衿姐姐，你……干嘛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赵子衿想起今夜见到的那条精致的发带，以及那些姜糖，还有那一面特别的，刻着一颗糯米圆子和一个晏字的镜子……
姜寂洲对洛晏是什么心思，不用再怀疑了。
当然，她没将少年的秘密抖出来，本来他们去翻姜寂洲的芥子袋找发带已经是不礼貌了。
她道：“糯米圆子，你不觉得姜寂洲少侠对你是不一样的吗？你……怎么看呢？”
听到这句话，少女的瞳仁颤了一下，然后陷入漫长的回忆和思考。
她没有回答，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洛晏做了一个梦，梦到姜寂洲。
刚见到他的时候，是她的召仙阵唤来了他。少年手持长剑如神降临，带着温和却疏离的笑容，“姑娘，是你画的召仙阵？”
那是他们说的第一句话。
后来，他开始频繁因为她受伤，却从来不见他发怒，每次见她都像没有脾气一般。
他会在焦娘要杀她的时候来救下她，在她被叫蛇盯上的时候教她除妖，会在她不幸入狱的时候守她一夜，为她跳下寒潭……
他好得不可思议。
好多好多的时刻在梦里如同走马灯一样转啊转，又跳到他第一次叫她晏晏的时候，还有他认真地问能不等抱一下她……
画面最后定格在那条只有一盏灯的回廊下，少年格外诚挚，那双眼睛像是熠熠生辉的宝石。
“我会在的，只要你需要。”
“我就在。”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洛晏醒了。
脑子和心脏一起醒了。
她明白了一件事。
她可能……有点喜欢姜寂洲，或许……不止一点。
她固执的以为不主动了解，甚至不了解一个人，就不会喜欢他了。
小说里都是这么说的，越是了解越是全面的知道一个人，才会越喜欢。
可是世界好像不是这样的。
就算不知道一个人的过去，也能通过他现在的模样被他吸引。
喜欢，根本是没有道理可言。
根本不可能跟她循序渐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