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风芜镇（二十七）（2 / 2）
“小七，不要无理。”李雨温声道：“洛姑娘，你可以绑我们，但是姚公子真的不能走，师父尚且有事要询问他。”
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洛晏还心有余悸，她看着李雨，“李雨少侠，若秦长老真是这样的意思还好，但是他明显不是，你们刚刚不也听见了吗？他分明是想杀了姚镜双！”
“还有，你们刚刚说风芜会因为我和姚镜双遭难，也不合理啊。这两日为了捉妖，不立刻救治长翊哥哥和向融的，不是他自己吗？难道不是他设下阵法将妖怪逼得狗急跳墙，才想对百姓痛下杀手？”要不是姚镜双提醒她都没注意林成和阿龙点的那两盏灵灯不一样。
洛晏不平，“说来说去，这分明是秦长老自己失智，没理清楚要事。”
李雨一时无言，方才叶安一行人的对话，从头到尾他们都听见了。赵子衿已经提醒秦重鹤，贺长翊和向融身上开始长青斑，也越来越汲取不了灵力，但秦重鹤还是固执己见要先抓梨花灵族……
何小七不服地辩解道：“师父只是……只是气极了……他是把苍生的安危摆在第一位才失去分寸的！”
洛晏摇摇头：“你真跟你那个张照师兄一样！就是你师父的脑残粉，才觉得他做什么都是对的！当前最大的事难道不就是救命吗？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不明白脑残粉是何意，何小七想回怼都不知道该怼什么。
洛晏看向还算理智的李雨：“李少侠，你一定懂我的意思。放你们出去暂时不行，我怕你们泄露姚镜双的行踪。我现在只想想办法帮子衿姐姐他们，救回长翊哥哥和向融，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姚镜双的清白。”
也只有这样才能让秦重鹤早点离开，撤掉他的阵法。姜寂洲也能少受些折磨。
李雨沉默了一会儿，温声细语地问：“洛姑娘想知道什么？”
洛晏认真问：“我想知道让秦长老这么深恶痛疾的那个妖怪，和他到底有什么渊源？”
一次性杀了那么多宗门弟子，胃口实在是不小，能抓住要害解决问题就简单多了。
说到这里，在安静吃东西的三人也看过来，几人也多少吃了点瓜，也同样迫不及待想知道真相。
李雨轻咳了一声，“若姑娘想问梨花灵族……其实我也只是看过几本话本和戏剧，所知肤浅，师父为何如此痛恨梨花灵族，我想……大概是因为师父嫉恶如仇吧。”
四脸失望。
李雨又道：“但是姑娘若要问起与师父有渊源的妖，我倒是能说起一二。”
何小七立刻怒道：“七师兄！不可！这是……呃！”
他眼一闭倒下去，林成笑笑收了手。
李雨眉心蹙了一下，“……”
洛晏脑子里闪过在贺长翊身上的梨花，若有所思随即道：“请细说。”
姚镜双又看过来，阿龙眼巴巴想听故事，但是手也不闲着不要钱一样给姚镜双喂姜糖和糯米糕。
李雨道：“这事恐怕还得从十五年前说起，那时贺师叔刚刚当上掌门。”
他声音温柔，洛晏莫名觉得像下雨天听了一个故事电台，跟着他的描述走进当时情景。
“弱水境安稳了两百年有余，封印的长老一个个仙去，妖龙躁动。仙山灵力又早已耗尽，仙门为此焦头烂额，当时范危长老为剑宗掌门，是最后一位参与弱水境封印的仙长，连他都毫无办法……”
姚镜双听得津津有味，洛晏在思考，这是第几次听到这个事了，尤其是十五这个数字……
李雨讲得投入，“就在这时，贺渊师叔传信回来，说是找到了办法，让范危长老静待佳音。”
姚镜双急切地问：“是什么办法？”
李雨道：“姚公子莫急，且听我说。”
“原来是师叔发现了一群大妖的藏身的小镇，大妖作恶屠城占领了小镇，不巧遇到师叔被识破。师叔没有声张，又巧遇了云游的几个宗门长老和民间术士，一群人与大妖恶战三天三夜，第三天晨曦之时斩杀大妖一百九十带五，仙门大获全胜。”
“屠城……何其残忍的妖魔……”林成连连叹气，阿龙听得眼泪汪汪就差没哭。
“贺渊师叔带着妖魂凝成的灵珠再次封印弱水境，天下暂得安宁。但是大家没想到，贺渊师叔心慈仁善，未曾赶尽杀绝，还力排众议留下大妖余下一脉，领进剑宗抚养，并给他取名镜尘。”
他说孩子未曾作恶，不该一概诛杀，当循循善诱，引其向善。
洛晏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名字……贺长翊曾经提起过，是同一个人。
“镜尘，意为拭去明镜之尘，从此心如止水，一心向道。”李雨感叹，“贺渊师叔是对他寄予厚望的。”
阿龙这下哭出来，“天哪！没想到贺渊长老竟然大义至此！”
天下只知贺渊耗费半生灵力修复弱水境，却不知这后面竟然还有这样一件事。
“后来范长老退位，众弟子拥贺渊师叔当了掌门。师叔忙碌，范长老将镜尘师兄收为关门弟子，好几个月都不曾见人。只可惜范长老没过几个月就仙去了，之后镜尘师兄成了师父的弟子，他性子野蛮刚烈，脸上没一天不挂伤，给师父惹的事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李雨眉心皱紧，“他习道不过半年，但刚到师父座下不到十天，就凭借蛮力将门中所有弟子都打了一遍，九个弟子断骨，二十三个弟子躺了十天……藏书阁烧毁三间，门中三个长老除了贺渊师叔，一个瘸了腿，一个瞎了眼……他才十三岁，和长翊师兄同龄却是天差地别，虽有天赋，却实在戾气难除，师叔没办法只能将他囚禁在起来。”
或许是念着贺渊的恩情，他没有动手。
“后来，剑宗会盟各大仙门道者，在山上办下盛会，疏于防范，关在弱水牢中的几只大妖借助妖龙之力，用了决绝的身死魂消的方法破了水牢，放出妖火想要将剑宗烧毁……那日大家没记起镜尘师兄，所有人都逃了出来，师叔赶过去的已经来不及了……”
洛晏不自觉接话：“他妖丹破碎，不在世间了……”
“洛姑娘知道？”李雨惊讶。
洛晏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点点头，“曾听长翊哥哥说起。”
没个长老各占山头修炼，贺长翊对镜尘的事不怎么了解，知道的也只是皮毛。
李雨道：“确实如此，贺渊师叔十分惋惜悲痛，还给镜尘师兄立了衣冠冢，如今他的排位也被一起供在剑宗灵堂中。”
他说完这句没再开口，洛晏叹气缓了缓心情，“这是个很完整的故事，但是……”
“重点比较难抓。”她道。
李雨：“……”
他尴尬地笑笑，“抱歉，我可能是话本看得太多……总觉得需要点气氛……”
不过胜在有用，至少她知道了秦重鹤的眼睛是怎么瞎的。
而且镜尘……镜城……没准真是冥冥中注定的。
她对林成使了个眼色，林成一个手刀砍在李雨的脖颈，李雨昏倒。
洛晏道：“……还是没有天门剑宗的人，咱们商议事情安全些。”
她捏了捏鼻子，“但是姚镜双，你这些东西可以先扔了。”
“不行……”
姚镜双赶忙收起地上还带着些没剔干净的肉，还有些发馊的鱼骨，几块从西红柿蛋花汤里挑出来的鸡蛋，湿哒哒的还带着油腻的汤汁，把手绢都打湿了黏黏腻腻的粘连在他手掌上……偏偏他像是拿着什么救命的宝贝。
“这些都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