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青泉乡（一）（2 / 2）

洛晏不记得这个吻……这么早。

他似乎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眉宇间震惊遮掩不住，浑身僵硬。

怪不得，洛晏闭着眼，手指攥紧了被子。那时候她就觉得后脑勺很疼，像缺了一段记忆，其实是真的缺了一段记忆。

怪不得第二天，贺长翊和陆十六跟她说话的语气这么怪，还让她避开姜寂洲。

记忆一转，巨大的月亮下。

她推开了房间门毫无防备，被黑色长雾逼近像是藤蔓紧紧缠住脖子。

门咣当一声关上。

少年坐在好暇以整，像只狩猎的狼好整以暇盯着自己的猎物，势在必得，跳下窗台一步一步逼近。

洛晏脑子疼了一下，一下就记起来了，这是哪里。

临州城，来福客栈。

少年笑容满面却让人不寒而栗，一双澄澈的黑眸带着几分残忍，他轻轻开口，

“洛、晏。”

“姜少侠……”

她被黑雾的力量一把拽向后方，背脊狠狠磕在地面，少年欺身而上，低头幽蓝的瞳仁凝着她，

“告诉我，你为什么来？”

她因为窒息满脸发烫，却一点挣扎的力气也没有，“不知道……”

“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少年嘲讽，“不知道？”

他皱起眉梢，眼睫半垂盯着她唇，“你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手段？”

“这样，是想我喜欢你，然后放过你吗？”

“我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骗的，这样的手段对我没用。”

手段？

她张大嘴巴喘气，辩解，“不是……对不起……”

少年不满这样的回答，凛眉眉梢显得更锋利，那颗鼻根痣在月色下更如白玉之上的墨色，吸引她的焦点。

洛晏在少年的瞳仁里看到自己的脸，通红的，急促的，无奈，没有反抗之力的。

他早知道……

“你身后是谁？”

她始终只说：“是我自己。”

“你的目的是什么？”

她自始至终，只吐出那三个字，

“……陪着你。”

“陪着你。”

她轻声道，

“是陪着你……”

窒息之际，她用尽最后的力气道：

“姜寂洲，我的目的，是陪着你。”

少年有一瞬的无措，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话，他被这荒谬又真诚的回答砸得晕头转向。良久他嘴角勾起一个笑容，讽刺至极，声音很轻。

“洛晏。”

“我给了你很多次机会了，你怎么一句实话也没有？”

他的试探和杀意有多少次……

洛晏手指冰凉。

原来从第一次见就开始了么……

他的试探其实从未停过。

临州城、碧水江……事情的起始要倒回四方神庙。

少年咬破指尖唤出驭水剑，蓝色的小蛇浮现出来，他给她手腕画上一个符文，是一朵血红色梨花，艳丽得刺眼。

只是片刻血色消退化成白色的丝线一点点爬上她的手腕。

少年轻笑，眸底是沉沉的黑暗，像是无底的深渊翻起黑色的浪潮将她淹没，“好啊，那就陪我一起死。”

“这是梨花灵族的咒术，它会缠住你的魂魄。等到有一天你的心头血将它滋养开花的时候，你能完全融进剑魄。那时候你就永远陪着我了。”

少年弯起唇角，天真又残忍地轻笑，漂亮得不行，语气轻哄，“好不好？”

“等到那个时候，我活着，你就活着。我死，你就跟我一起死。”

“那就陪着我吧，洛晏。”

“无论生死，都陪我一起。”

洛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心里感到浓浓的悲切。

不知怎的洛晏突然觉得心里好像开始下雨，阴云连绵不绝。

好早。

从她跌入明空的幻境，那缕剑魄就在了，与她形影不离，像是一只镣铐将她牵制在他的视野范围内。

怪不得每次她遇到危险，他都能准确的找到她。

怪不得离开四方镇之后，他再没问过她的身世。

一切有迹可循的。

所以，他在程府露出真身的时候说的那些话，其实不是认错人，就是跟她说的。

这些就是他心中的恶吗？

对她的恶……

画面轮转，到了她闯入程朔青红光阵的那天。

她因为疲惫失力，掉入水中，少年也跟着跳下来，扶着她的脸无奈叹息，吻上她的唇……

“洛晏……你怎么……这么让人意外……”

“你这样的人……好奇怪……”

少年的声音在暗河的滴答水声中轻轻回响，带着一种无措。

“对不起……”

他像个想要寻求答案的学生，又没有答案的困惑，无奈，愧疚。

可谁能给他答案，根本没有人。

黑暗被光一点点撞碎，少年的脸一点点融进光里，消失。

天光大亮。

洛晏察觉手腕被握住，有些挣脱不开。

“晏晏……”

有人在喊她。

是谁？

洛晏猛地睁开眼，好一会儿才缓过神，看清坐在床边的人，她有些惊讶：

“……向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