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2 / 2)
是,他是有些小聪明,还很势利,但说起来,他的眼线与门道哪里有人家走南闯北的商会多呢?他是不知道张家和将军府已经有所联系了,但他又没办法保证张家不知道他们兄弟得了国舅爷的赏识啊!
谭勇可是知道的,前些日子京兆尹那闹得市井里头沸沸扬扬的「扫黑除恶」计划,可是有不少人都知道最初是怎么引起来的……
而且那日兄长回来,说是大庭广众之下,国舅爷还曾亲口说要介绍兄长向他的外祖父,那位大名鼎鼎的当世大儒谢太师行卷!
所以说,比起明晃晃的他们兄弟两,很明显张家更加可疑吧!
谭勇开始阴谋论,严重怀疑自己被利用了。
「你先别急,」湛兮说,「指不定你们双方都是灯下黑,这是天定姻缘。」
已经起了要搅黄这婚事的心思的谭勇:「……小人此刻实在是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
「你且莫要轻举妄动,回去等我消息。」湛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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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丫鬟送走谭勇后,湛兮对着空无一人的院子道:「小十八,你去替我查一查,那张养德究竟是怎么回事?」
婚事成不成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底下的人的态度和小心思,若是有意,直接寻了他们将军府保这个媒又何妨?若是不知其详情,机缘巧合之下有了今日的结果倒也正常。
但若是张家明知湛兮看重崔恪,才蓄意做了这个局……
湛兮想开点便是也无关紧要,可是一般而言,上位者那是何等傲慢恣睢的存在?
这张家既想要攀上他,又如此不顾及他,他们的心未免太大了……
此举往轻点说,那是不通人情庶务,有挑衅湛兮和将军府的嫌疑;而往重了说,他们是不是居心不良?
湛兮出声很久后,他头顶上那梨花树的树枝上才突然传来了动静,他擡头往上一看,看到一个穿着灰扑扑的袍子的瘦小身影。
那人蒙着脸,他倒挂在梨花树树枝上,日光穿过茂密的树冠,留下斑驳光影,湛兮看不清他的眉眼:「……小十八?」
「喵呜!」树枝的尽头有一只肥硕的猫儿动作敏捷又迅速地冲了过来,一爪子挥了过去。
十八号不良人一个纵身,离开了梨花树,身影隐藏在了屋檐的阴影中不断掠去,看来是听了湛兮的话,去查湛兮想要知道的事情了。
留在树枝上一击未中的貍花猫老虎,愤怒地就地抓挠。
「老虎?你下来,我给你梳梳毛。」湛兮喊它。
老虎歪着脑袋打量了湛兮一下,然后当真一把跳了下来。
直接被实心肉弹砸中心口的湛兮猛地一个咸鱼打挺:「噗--咳咳!!!」
可恶啊,这就是猫咪的泰山压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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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微城,东宫。
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留着山羊胡子的瘦男子满头大汗,诚惶诚恐地说:「殿、殿下,您能不能试着,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调稍微拉长一点点,不要太过短促?」
太子:「……」他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深吸了一口气,尝试用更「长」的语调读书中那句话,「此……事……实……在……是……令……人……扼……腕……啊……」
太子那绝妙的AI技术,令说书先生当场绝倒:「殿下,不是这样的,您试着跟我学,此事、实在是……令人、扼腕啊……」
太子很努力地在学习,可是反复多次之后,却令这位说书先生开始怀疑人生了。
于菟狗嘴里咬着个橡皮小球,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太子,扒拉着他的裤腿,反复邀请他和自己玩。
本来一向宠爱它的太子却把它抱到了一边去,说:「今天我们不玩捡球的游戏,晚上孤给你讲故事,哄你睡觉。」
于菟狗:「……」震惊到嘴里的小皮球都掉了。
「殿下,这一句要用力一些,读音需要重一些,发音要短促,营造出紧张的氛围,跟我来--说时迟,那时快!」
太子人工智障发音法,字字吐息均匀:「说时迟那时快。」
说书先生:「……」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
说书先生深深地吸气:「我们再来一遍。」
太子板着小脸,很认真地点点头,一点也没有不耐烦。
可是端正的学习态度,却无法拯救他在讲故事方面那一塌糊涂的木讷。
说书先生:「……」果然活得久,什么都能见得着,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孺子不可教也的存在!
这世间竟有如此朽木!!!这可是世人皆知天资过人的太子殿下啊,怎会如此啊!
说书先生甚至怀疑自己得了癔症,难不成是我自己在做梦吗!?
说书先生表示自己很累了,需要休息。
太子便让人给了他赏钱,送他出宫去。
一无所成的太子自信地抱着于菟狗往回走:「孤觉得今日收获颇丰,今晚先给你讲一讲这个《仗剑江湖》的故事,改日孤更熟练了,就给二弟讲。」
根本不知道自己即将被魔音灌耳的于菟狗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嗷呜嗷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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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他夜探张宅,见宅邸书房灯火通明。
锦衣华服的张养德,正焦虑地在书房内来回踱步,旁边坐着一老者,似乎是他的父亲,还有一妇人,应该是他妻子,另外有一个妙龄女子,十八认得她,她来过将军府几次,名字叫张宝珠。
「这可怎么办呐!」张养德发出焦虑的哀嚎。
老者叹了一口气,思忖道:「如今之计,你最好携重礼登门致歉,毕竟我等事先确实不知那崔家小子已经得了国舅爷的青眼,坦白从宽……」
「坦白若是能从宽就好了,只怕贵人心中已经恼恨我等了啊!」张养德无比挫败。
「可那又如何是好呢?」他妻子垂泪,「这也不是我们愿意的,我们并非蓄意欺瞒啊,这不过是巧合罢了,说来也是缘分,怎就变得这般棘手?」
张养德道:「怪我见猎心喜,看那崔恪风度极好,便想着先下手为强,即刻行动了,却没能多深入调查一番……确实是缘分使然啊,只是贵人又岂会轻易相信我等?贵人只怕是以为我等将他当跳板使了!」
张宝珠理解无能,年轻气盛道:「巧合便是巧合,说清楚就是了,阿耶为何如此焦躁不安?我看那夫人飒爽大气,国舅爷也温和讲理,绝不是不能谅解他人之人。」
「你哪懂贵人的心思!这些人高高在上,我等与之相交,最需战战兢兢,一言一行更需格外谨慎、再三斟酌,贵人再好的脾气,也是容不了我等卑贱之人的冒犯啊!」张养德绝望地说。
即使这冒犯,可能真的是无意的,可能真的是无心的,可能只是思虑不周……
可类似情况,「贵人们」却借此发难,行「杀鸡儆猴」之举,以巩固自己超然的身份与地位,震慑卑贱之人,他张养德走南闯北,见得难道还少吗?
十八将书房内的一切情况收入眼底,而后回了将军府,夜深人静直接站在了湛兮的床边,婉如鬼魅。
被吓醒的湛兮:「……?」
护主心切的貍花猫「喵!」一声扑了过去。
十八躲开,言简意赅地给湛兮汇报情况:「张养德事先并不知情。」
他出声了,湛兮这才发现,原来「他」是她。这个小十八,是个女孩。
「你如何得知的?你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都说于我听一听。」湛兮说。
十八僵硬地站在原地,开始结巴:「他、他……他说见、猎心喜……先下手为强?没有多、调查、所以……」
这磕磕巴巴的程度,让湛兮的瞌睡虫全跑光了,好家伙,刚刚那唯一一句流畅的「张养德事先并不知情。」该不会是你回来的时候练习了一路的吧!?
十八满头大汗,还在磕磕绊绊地努力复述:「张宝珠说、说你们是……好人!可以说出、真相……」
湛兮捂脸:「……」好孩子,小太子那边应该找了很多实力过人的说书先生,来日我让他分你一个吧。
黑暗未能给貍花猫造成困扰,它优哉游哉地迈着猫步,一把又跟个猫弹似的砸到了湛兮的怀里,而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冲那个躲它倒是敏捷,但是说话都不利索的人发出了嘲笑的猫叫:「喵呜~喵噶--」
小十八:「……」肥猫!还不速速住口!
另一边,东宫。
在小太子认真严谨的持续输出下,于菟狗终于顶不住了,它痛苦地把脑袋埋进了枕头里,屁股一撅的,发出抗议的叫声:「嗷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