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心中意(三)(1 / 2)
第102章心中意(三)
“我去东都前,曾问过贵主这个问题。”案上的茶盏已经凉了,李知擡手去触碰时只余冰冷,她未在意仍是拿起将擡至唇边。
谢愈伸手按下,将那冷茶搁在案上,“凉了便不要再喝了,我知晓阿九已经不生气,想喝下我这讨好认错的茶,但到底还是身子重要。”
李知被他这毫无道理的话搅得一笑,一时眉间也舒散开,“谈及正事,你这样插科打诨是如何混到这给事之位的。”
谢愈唇边浮着淡淡的笑,只擡手另取来一只新瓷盏,又接着她先前的话问:“阿九问贵主什么?”
李知便朝他言:“我问筱雨若是圣人有意立皇太女,你该如何?”
谢愈倒茶的指节听此一顿,“贵主如何答?”
“她不愿。”
“恐惧害怕拢着她,那样沾血的位子,需要太多的手段和魄力,筱雨她觉着自己登不上那样的位子。”
谢愈垂着眸,慢慢将茶盏推到李知面前,顿在喉间的话,慢慢被他轻声问出,“那阿九如何想?”
野心这个东西,旁人推搡着,也能慢慢生出。
“清河是太过自谦自贬,人人都有惧怕之物,天家人的使命向来站着比旁人高,背负的,也被旁人狠。”
李知接过那有些暖意的瓷盏握在手心,这暖人肺腑的热液也驱不散她话中寒凉,“五皇子,他立不得这高位。”
不论是宫道前撞见内侍模样的李委,还是相隔甚远的秋水池李委的求见,亦或是安仁殿前苏慧望见的一闪而过的身影。
这么多次,李委一次也未见到圣人,可偏偏每次皆能撞见她。
究竟是巧合,还是李由林所示意?
李知垂目,她不知晓,也对这位皇子没有信心,更不觉得他这般小的年纪,会不受李由林所挟。
谢愈的心却因李知的话陡然发沉。
女主朝。
他在心中喃喃念。
阿九竟是这样想。
“今日,我同圣人去了大明宫。”李知忽而提及此事。
谢愈听出不同,“河间王关在那儿,圣人可是问出什么了吗?”
“圣人要我记得诚太子的恩情。”李知微顿,一时也不知如何与谢愈开口,解释圣人那句有些荒诞的话,“圣人的意思是想让我替他查明诚太子之死。”
谢愈怔在那儿,缓了半刻才问道:“阿九见过诚太子?”
便见李知摇摇头,慢慢叹气,“大豫十一于宫中来讲是禁语,但圣人却告诉我,入殿那日他望见了诚太子。”
后头的话不说,谢愈也知晓了。大豫十一年的方老道与纳元坦,他在诸官口中也听过多次。
“圣人他,还是怀疑文征使君害死太子殿下么?”
“河间王的话像刺已经深深扎到他心里了。”李知垂下头眉也凝起来,“加之文征使君来了朔方,却并未有去长安面见天子的心思,一声不吭就回了西北。”
谢愈沉默,只将她的手拢紧了些。
屋内气氛凝重,连带着思绪也如重重丝线堆积在一处,他道:“这事若是真,如何好查,若是假,去而将返便已是君臣疑心的迹象了,旁地使君的心思又将百转。”
案上的香线缓缓飘动,一路蔓延至厚帘外,窗棂下有些立不住的清河,正用力掌着门柱。
她的神情自暗喜到惊愕,再到恍惚与心凉,十八般的复杂心性一时如流水般的晃过,最后定格在慌乱。
清河自头偷听到了尾,殿外的料峭春风,再也不如将时的暖和如意。
兄长,究竟是,死于那场骇人的河西战争中吗?
她睫羽颤动不止。
文征,太子哥哥最信任之人,当真会害死哥哥吗?
“贵主?怎么立在外头脸色这么差?”
清河擡眸,才望见青雀一脸担忧得快步行来。
彼时屋中独呆着的两人,也是听见动静掀帘。
她极快地收拾好面上情绪,转身之时已无露馅的神色,她朝厚帘前的两人扬笑,“咱们先进去吧。”
李知同谢愈对视一眼,皆未开口说些什么,只跟着迈步,独留青雀在外,搭在腹间的手指搅个不停。
三月的天初寒乍暖,有风冷晴宫角上也晃着白光,薛海同圣人一样,屋子里还生着火。
徐敬自宫中来拜访时,望见浮着的热气,便先褪了件衣搁在木施。
“今日无雨,相公的腿疾也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