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凄风苦雨拨雨撩云(2 / 2)
于是放下心来,将脑袋贴在窗户上竖耳潜听。
却说里头,卫玠方才正看着书,忽然见窗外一道影子鬼鬼祟祟,映照出女孩子头上的双螺发髻,活像一只呆呆怯怯的小兔子。他起了戏弄她的心思,于是问身旁侍立的丹湖,
“叫你给娘子准备的顺朱儿,准备得怎么样了?”
“啊?”丹湖心里正想着事,忽然被叫到,懵了懵,什么顺朱儿?
他顺着卫玠的目光看去,只见一道巨大的影子被油灯映在窗纸上,窸窸窣窣,动来动去。
......丹湖反应过来。
“噢,您说顺朱儿,奴准备了十张,待会就准备纸笔给娘子送过去。”
什么?
窦绿琼花容失色,十张,她得写到何年何月?夫君怎么这般狠心。
她心里砰砰打起了退堂鼓,将撷月下午的话抛诸脑后,读书也忒辛苦,她不要读书,得赶紧回去睡觉是也。
扶着墙壁,窦绿琼转身欲窜,身前却忽地落下了一片阴影,鼻息间传来清冽的冷香。
她缓缓擡眼,看见了熟悉的墨蓝色衣袍,心中一吓,随即谄着脸笑道:“夫君,嘿嘿,你怎么在这?”
卫玠看着她立起的单脚,不见绣鞋,只着月白罗袜,拧紧了眉,方才戏耍她的好心情也烟消云散,厉声道:
“大夫叫你卧床静养,你却整日在外游荡,腿还想不想好了?”
说罢,他打横抱起窦绿琼,脸色很不美地径直朝厢房走去。丹湖摸摸鼻子,跟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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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内室,窦绿琼接过撷月手里的汤药喝个干净,正想多讨几个蜜饯吃,又见卫玠仍绷着一张脸,便不敢说话了,嘴里苦涩涩,心里仍记挂着顺朱儿的事情。
“夫君。”她扯扯卫玠的袖口,声音浸了蜜一样,“你别生气了,下午大夫才来看过,说我腿脚好得快,多走走不妨事。”
她又补充道:“而且也不疼了。”
卫玠斜她一眼,见她可怜兮兮,到底不忍责备,只是冷硬地说:“腿没好之前,身边定要有人跟着,不许随意乱走,要是摔着碰着,或者掉进河里,我可不管你。”
窦绿琼连声保证。
夫君不恼,她又壮起胆子,“那如果身边有人跟着,我能出府去玩吗?”
卫玠皱眉:“你就不能消停些?”
上午还叫她读书来着,下午便一门心思只想着玩。哼,有没有把他这个夫君放在眼里。
“能的能的。”窦绿琼说,又卖可怜道:“我嫁进来一个多月,除了去寺庙那一趟,都没有好生出府玩过。天天呆在这,闷也要闷死了。而且前几日还伤了脚,连踢毽子、放风筝都不能了。呜呜,琼琼好惨。”
她不提便罢,一提卫玠顿起怜惜之情,想到那日禅光寺自己那般凶斥她,而她摔伤亦有自己母亲的手笔。
到底他对不住她。
卫玠柔了柔心肠,忽然想起什么,于是妥协,“好吧,明日我带你出府。但是务必跟紧我,凡事都得听我的。”
窦绿琼欢恰不胜,连连点头,雀跃掩都掩饰不住,只见她突然撑上案几,伸长脖子,“啵”地在卫玠脸上亲了一口,眉眼弯弯。
卫玠错愕。
感受到脸上微微湿濡,似乎还泛着甜甜香气,像夏天灿烂的海石榴,瑶池夭夭的千瓣碧桃,叫人口干舌燥。
“你——”卫玠站起,对着偏头痴笑的妻子,不知如何是好,语凝半晌,最后悻悻道:“口水沾我脸上!”
窦绿琼想不到夫君如此嫌弃,顿时缩了缩脑袋,眼眶泛红。
“不让亲就不让亲嘛,你凶什么?”
门外把守的丹湖笑出了声,胸腔抖个不停。
这可让卫玠找到一个出气筒,只见他大步走到丹湖跟前,狠狠在他脑门上敲个暴栗,喝斥,“你笑什么?”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丹湖低下头颅,作封唇状。少顷,等卫玠离开了,他缓缓走到窦绿琼跟前,从背后提出一袋糕点。
“娘子,您别难过,吃些宵夜吧。”说着,丹湖将油纸剥开,露出内里金黄的松子百合酥,以梅子猪肉、松子做成,状若初绽百合,因此而得名。
油纸上印着铺子的名字——蟾记。
是碧山昨天交到他手上的,说公子特意买回来给娘子吃。丹湖心思剔透,一猜便知是自家公子赔罪用的,于是心里思忖着什么时候交到窦绿琼手上。
这不,让他寻着机会了。
窦绿琼以食堵气,愤愤地咬在糕点上,好像咬的是卫玠的脸皮一般。
哼,坏夫君。
对比之下,她看向丹湖,更是十分感动,“丹湖,没想到你还记着我爱吃糕点。”比昨日喂她吃饭,却抱怨她贪食如饕的卫玠不知贴心多少。
丹湖笑了笑,“娘子,这不是我买的。”
“那是谁买的?”
“前几日公子回府,路过百济街,见新开了家糕点铺子,特地买回来给您的。”
窦绿琼愣了一瞬,随即问道:“那他为什么不亲自给我?”
难道是怕她一个激动起来又亲他?哼,她什么好吃的没尝过。以后想让自己亲他,再是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