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读书日窃看春图（2 / 2）

二十多年过去，她皮肤窊粥，色老体衰，与卫老爷分房而睡，成日与佛像经文作伴。

易姑姑是心疼她的，遍布皱纹与老茧的双手抚上老妇人苍白的发丝，她说：“夫人，若二公子不感念您的养育之恩，五年前也不会抛下功名回来了。”

张如佩却阴鸷地冷笑，指甲骤然收紧，恨恨不已。

“若他感念，十四岁时便不会去随军打仗！回来后也会乖乖听我的话，娶了曹家小姐。从此不沾功名，生下孙子与我相伴。”

“而不像现在这般，将一个紫蒲堂看得死死的，把我的人都隔绝在外。”

风从外边吹起来，张如佩头上一缕白发掉落，保养得当的丝线泛着油光，绷紧了，活像洞xue里静待捕猎的蛛丝。

“我不过施计让那个蠢丫头摔了一跤，他就处处针对张家，封了我几个铺子。”

她一拍桌案，腕上的翡翠玉镯磕在沿角，碎裂成两块。细碎的片扎进皮肉，易姑姑大惊：“夫人！”

“那丫头不是从扬州来？你去扬州买几个瘦马，给他送过去。”

“成了亲了，自然也该纳妾。”

“他不叫我得意，我也不会让他称心。”

此话一出，易姑姑就知道，这事成不了。可

她劝不动被卫玠升官消息刺激到发昏的张如佩，只得点头称是，默默退了出去。

分明是晴天，风却是萧瑟寒凉的，易姑姑蜡黄的胳膊上泛起疙瘩，如雨天的褐绿□□。

她抖了抖身，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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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窦绿琼溜出来后，找了张躺椅躲在蔷薇花架底下看书。

那日承诺了卫玠要读书，并不是她哄人，只是要将日期推后也。

毕竟昨日她翻箱底，本想趁着风大放风筝，却不想收获了个意外之宝。

她侧身躺着，靠着花架缝隙间漏出来的一点儿日光，细细品鉴春阳图。

日光渐盛，目渐迷离，画中所绘无疑开辟了一番新世界，窦绿琼轻咬下唇，看得连饭也忘了吃。

直到抱香掀开花藤过来喊她，深红蔷薇落在肩上，她狐疑：“娘子，午时了，你怎么不去吃饭？”

可真是奇怪，娘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日准时准点吃鲜肉喝羊乳，不曾落下。

听到一声动静，窦绿琼连忙将图藏在身下，将食指比在唇外，嘘声：“抱香，你可别嚷，省得叫夫君发现了。”

抱香笑道：“娘子也会有避着公子的时候，可真是半云空长草——破天荒了。”

走近了看，她才发现窦绿琼的脸红通通的，像吃醉了酒一般，抖了抖眉毛。

窦绿琼：“我不躲在这，他早抓我来了。”

抱香不解：“不就是读个书吗？怎么还闹得饭也不吃。”

“谁说我不吃。”窦绿琼藏好画站起来，推着她出去，“今日做了蒜泥白肉不曾？我最爱吃了。”

......

她们走后，站在花藤架背后的卫玠背手走了出来，凉凉瞥了眼目瞪口呆的洒扫小厮，径自向内走去。

他来了半刻不到，只听得“避着公子”云云，心想，她到底有多不爱读书？

本打算待会用膳时好好敲打她，目光却突然落在躺椅下方，木黄色的图册封面露出一个边角。

卫玠皱眉，附身去捡。

下一刻，他面色酡红。

只见上面用墨笔直白地写着——天地欢谐风月大野册。

夫妻情事不甚和谐？欲求更美妙一层境界？大野册承此功劳！由着你清冷端方定力如佛似仙，终少不得骨头软筋脚麻。就算金枪难挺勉力难坚，若遇着奇书绝人帮衬，未有不得意之时。

欲知后画如何，且看下册分解。末了一行小字：盗版日多，禁止翻刻；谋生不易，望乞支持。

卫玠袖了书，状若无事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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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间，乌云遮月，窦绿琼已经做好了去夫君房里写顺朱儿的准备。

想到自己上午才戏弄了他一番，她不由心虚，但很快抛诸脑后。

现在的夫君，就如纸老虎一般，待会多亲几口就好啦，嗯！

不过，在夫君派人来叫自己之前，她得先把图册藏好，省得叫洒扫的下人发现了。

正想着，窦绿琼来到架子前，掀开花藤，提一盏琉璃灯走进去弯腰翻找，却怎么也找不着了。

她懵懵地直起身，心底沉入湖水中。

真是茶馆里的火钳，倒煤也。难道真叫下人给收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