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 66 章(2 / 2)
窦绿琼将双手拢起包在嘴边,变作个大喇叭大声回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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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等卫玠入宫后,她在紫蒲堂内小憩片刻,就去寻卫琳和卫璚两人玩了。
“文珝,你终于回来了!”卫琳见了她,立即惊喜地大叫。
“是不是二哥也回来了?”卫璚问。
“嗯呐。”窦绿琼点点头,一边拉着卫琳的手坐下,和他们讲自己一路上在扬州、遂州的见闻,又忍不住将自己救出人市奴隶的“丰功伟绩”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成功收获了两人崇拜钦佩的眼神。
把她得意坏了。
“二哥受伤的事我才知道!”卫璚忍不住惊呼,不敢置信,“他从前在军营可是以一战十,从无败绩。”
卫琳:“说不定是有什么世外高人呢?”
窦绿琼心痒难挝:“夫君从前真有那么厉害吗?我都没听他说起过。”
卫璚挠头一笑,“以二哥的性格,自然不会同我们说这些。不过,他从军那些年每年都有捷报传来,编成小曲儿传唱,绝无虚假!”他对这个二哥的崇拜可谓积年累月,随口就能将卫玠何时立下何攻说个一五一十。
窦绿琼骤然想起他们几个第一次聚在一起时,卫璚口中所说“卫玠十四岁从军,就是被夫人逼的。”她忍不住好奇道:“婆母以前对夫君很坏吗?”
卫琳的眼睛转了转,沉默不语。卫璚则是叹息一声,想起二哥走之前府中发生的事情,压低声音告诉她:
“不是很坏,是非常坏。”
鉴于卫璚当时还很小,他只能拣些自己从姨娘那儿听来的和自己尚且记得的说。
有一年冬天,卫老爷的弟弟卫叔父上门拜访,见小卫玠大寒天身着单衣跪在院中读书,双膝僵硬如铁,瑟瑟发抖,不由心生不忍,解下斗篷给他披上。而闻讯赶来的张如佩见到那一幕,登时冲上去给了卫玠一个耳光,疾声厉词将他羞辱了一同,令他跪在雪里再将《左传》抄录十遍,不许吃饭。
窦绿琼的身体抖了抖,好像自己也跪在雪中似的,感到隐隐的疼痛,她不解:“婆母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二哥没有考中秀才。”卫璚阴毒地说,眼里充满了对嫡母的愤怒,“可他当时才几岁!”
“就因为大哥少年成才,夫人才对二哥如此严苛的,可大哥从来不帮二哥说话,反倒劝他多听夫人的以免受皮肉之苦,别看他平日装得多温和儒雅,骨子里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
卫琳当时还不曾出世,因此对三哥的愤怒无法感同身受,只是默默听着。
卫璚冷笑:“你们知道么?其实在二哥走之前,曾命人把夫人囚禁在院子里,不许出来。”窦绿琼惊讶地问;“为什么?”
卫琳赶紧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别再说了,可卫璚却不管不顾,早就憋了满腔的话无处抱怨,
“夫人不知从哪找来两个女子想给二哥作妾,二哥不答应,结果在他走后,大哥转身就令人把夫人给放了,后来你们猜怎么着?”
“夫人便把那两个女人赏给了大哥作妾!这不是作孽吗?她们的年纪配璋儿都说得过去。”
“呵,现在慎存斋被弄得鸡飞狗跳的,大嫂都憔悴了不少,璋儿原本要议亲的事也给耽搁了下去。”
原本表面上风平浪静的卫府大宅,私底下竟然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窦绿琼心乱如麻,更是开始后悔自己任性,最近对夫君那样坏。
拜别了兄妹二人,窦绿琼正思量着要去府外买些糕点和水晶鸭回来,算算时间,等卫玠下值回家时便可吃上了。
嘿嘿,她到时候也跟着吃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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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来到百济街,已是季春。
走到酒馆时,只剩最后两只水晶鸭了,窦绿琼深感走运,与了掌柜的几钱银子,喜滋滋地提着两只油亮亮水晶鸭转身离开,边走边跳:
“哈哈,胜道是小鸭大如藕,今朝充我肚。”
她哼着在遂州学的小曲儿,忽然眼睛一瞥,瞅见个熟悉的曼娜身影,她提起脚尖溜上前去,把头一伸,惊喜道:“徐姐姐?”
徐韶缓缓扭头,见了她粲然一笑,直把窦绿琼的魂儿都给笑出天外了,被美人艳色迷得找不着北,她提起手上的两只原本给夫君准备的水晶鸭,吃吃一笑,“喏,你要吃么?”
两人来到酒楼里面坐着,徐韶身边依旧是鸳机跟着,她打扮得干练娇俏,等窦绿琼取出水晶鸭放碟子里后,立即从发髻间取下一根银簪插进肉里,左刺右戳,“得罪了,卫娘子勿怪。”
“鸳机。”徐韶斥她。
“没事的,谨慎些好。夫君就常常怪我在外不够谨慎呢。”
窦绿琼好心打圆场,眼睛却黏在那死了还不得安歇的鸭子上,默念了句明日一定要买只完整的鸭来吃独食。
“她被我惯坏了。”
徐韶解释,随即主动问起她在遂州一路的见闻经历,窦绿琼自然打开了话匣子,嘴里像点了鞭炮似的劈里啪啦说个不停。
说完颇觉口渴,向小二要了两碗酸梅汤润润口。
徐韶状若不经意地问起,“妹妹应当刚过了十六岁的生辰?肚子可有动静么?”
“咳咳!”窦绿琼被汤汁呛到,涨红了脸,两把秀眉曲折如蚯蚓,声音细如蚊呐,“我、我不想要,而且夫君也说我还小,不急的。”
徐韶连忙说自己嘴笨,自罚一杯酸梅汤,末了又笑着说:“好妹妹,你别怪我多事,只是咱们第一次见时,我看你与卫大人是去禅光寺求子,还以为你们心急,今日这才多问了一句。”
“那次是婆母非要我去的。”
窦绿琼小声嘀咕,反正她不喜欢这个婆母,现在听说了她虐待卫玠的事情,就更讨厌她了。
徐韶装作没听到,继续将话题引下去,“不过那日上香夜里,你应该吓坏了吧?那些山匪着实吓人,若不是有卫大人出手相助,只怕我早就魂归西天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隐隐的后怕和庆幸,却喷了窦绿琼一头雾水,稀烂的记忆渐渐拼凑起来,她不确定地问:
“徐姐姐那日不是在净华寺上香么,难道那里也遭了山匪,夫君又是怎么救的你呢?”
窦绿琼疑惑极了。
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卫玠不是当日便派人封锁了消息,还特意让人叮嘱她不许在外面乱说吗?
“你不知道?”徐韶吃惊,美目流转间露出一丝怜悯,又似乎早已知道卫玠会瞒着她,轻轻叹息一声说:“那天,我将伯瑗约至后山,祭奠我们共同的好友,结果分别时突遇几十个山匪,手里拿着家伙,显然是有备而来。他护着我杀了出去,受了不少伤,半路还下起了暴雨。”
“若不是他,只怕我要命丧黄泉的。”
“他难道......”徐韶停顿了片刻,语气转为更深的疑惑,
“没同你这个妻子说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