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 77 章(2 / 2)
蔡廷玉苦笑,看向徐韶的眼神变了变:“你从前,不是一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啊。”
“人都会变的。”徐韶意有所指。
修长富贵的手指在腕间剔透莹润的手镯上敲了敲,她心里对蔡廷玉的态度有了数,说道:“现在,我要你——帮我办件事。”
蔡廷玉心里突兀地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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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边哭边吃完了饭的窦绿琼抱着被子沉沉睡去,抱香不放心她,打了地铺在屋内守着。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窦绿琼回到了那个暴雨之夜,在一团浓如墨汁的黑色之中,泛着银光的刀刃映照出她惊恐的神色,顺着刀剑缓缓向上,山匪粗恶狠厉的面庞出现在她眼前,梦中,她吓得大叫一声,忍不住心酸:同样是遇到山匪,卫玠出手救下徐韶,自己却被他怀疑,势单力薄只能自己保命。
可很快,随着一声雷响,一道幽幽的白色影子出现在她身边,周身泛着温暖的气息,窦绿琼死死攥着手中的长命金锁,忽然泪如雨下,叫了声:“娘。”
鬼魅一般的白色瘴气没有回答,它在山匪之中四处穿梭着,方才还厉声威胁千金小姐把值钱的金锁交出来的那些山匪,各个瘫软在地,口吐白沫,像死鱼一般被人擡着逃跑。
睡梦中,窦绿琼突然被人摇醒,她睁开眼,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她面前,“抱香?”
抱香取了湿帕子给她擦脸擦身,说道:“方才一直听你睡梦里喊‘娘’,我起身一看,发现你浑身出了热汗,梦见什么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窦绿琼摇摇头,她犹豫了片刻,问道:“他今晚睡在哪儿?”
这个他,自然指的就是讨厌的卫玠了。
抱香好笑地说:“这会知道问人家了?”说完把头一撇,喏声道:“西厢房睡着呢,下午叫大夫来瞧过,开了方子喝了药。”
“什么病?”
“说是急火攻心,肝火旺盛。”
窦绿琼翻了个白眼,“装的吧他。”她一脸愤愤不平,贬低道:“我这么生气都没晕,亏他还是九尺男儿,昔日无往不胜的大将军,丢人是也。”
第二日用早膳时,她坐在偏厅内正喝汤吃馕饼,卫玠拖着虚弱的身子前来,拉开她对面的圈椅坐下,哑声开口:“还在生气?”
窦绿琼头也没擡,不想理他。
卫玠持之以恒,坚持不懈地瞧她眼色,趁机说话,卖弄可怜:“昨日......看着你哭,我心疼坏了,你又不听我解释,急得我嘴巴冒了一圈燎泡,心绞痛,竟然昏倒在地......”
窦绿琼放下馕饼,伸长脖子凑近他看了看,“燎泡?在哪呢?”然后重重冷笑一声回到原位,无辜摊手:“怎么我什么也没看到啊?”
卫玠擦了把汗,这当然是文人间的说辞,把没的说成有的,譬如天黑得滴墨汁诸如此类。
不过很显然,妻子不吃这一套。
他讪讪一笑,“在嘴巴里。”果然,听了卫玠这明显的诳语谰言,窦绿琼鄙夷地看他一眼,不再搭理他。
卫玠不擅长哄姑娘家,他自幼起就被张如佩关在小院一隅读书,鲜少接触同龄的女子,油嘴滑舌嘴上抹蜜那一套自然是一窍不通,也没脸皮去做。
往常吵架能轻易结束,也是因为窦绿琼脾气好,不曾真的跟他生气,只是闹别扭罢了。
何况,他从来都是占理的一方。
可这一次却与以往不同,在没喜欢上她时,他因袁荆的故意误导和对张如佩的不信任犯下猜疑的错误,如今真真切切地伤了窦绿琼的心,轻易哄不好,倒不知该如何挽回了。
卫玠嗓子发紧,却并不气馁,又说:“我今日向朝廷告了一个月病假,你想玩什么我都陪着你。”
“不必,你就好生歇着吧。”
刚以为窦绿琼是在关心自己的卫玠心里一喜,正要得寸进尺说些温软话讨她开心,可下一刻,他的头顶就被一盆冷水骤然浇了个透心凉。
“我今日要和琳儿出去看百禽戏,明日陪表姐到玲珑馆买首饰,后天去看男子相扑比赛,还有大后天、大大后天,大大大......总之,没空理你。”
说完,她双手环胸轻哼一声,表示自己现在是个火热的大忙人,让卫玠自己一边待着去吧!
“那......总有呆在家里的时候吧?”卫玠强扯着嘴角,免得自己表情太过难看。
“待在家我也不想理你!”好赖话都听不懂,笨死他去。窦绿琼龇牙咧嘴,毫不掩饰自己现在对他的讨厌,一把撂了银箸,施施然使气离开。
卫玠忍住心里的难受,继续把她剩饭来吃,一边安慰自己,没事,等她过几天就自己好了。
也只能这般盼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