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家带口(十四)(1 / 2)
拖家带口(十四)
少年着急的模样让阿奴忽而起了玩弄的兴趣,再三思琢下脱口道:“你得闭着眼睛。”
亓渊轻扯嘴角,对他的玩弄十分不屑。
闭上眼睛他看什么?摸鬼吗?
他面上显露出几分不悦。而阿奴想的是到底要不要说他发妻受着他们族内秘药之治,尽管出于好意,可奇诡的治貌常会让人误以为是在下毒手,而少年本就阴晴不定,见了那幕保不定会翻脸,他知道少年现在对他们根本没有信任,因为没有求生的欲望,所以遇见好人坏人他都无所谓,唯一的惦念便是此女。
亓渊不傻,他对自己下那么狠的手也被他们救回来带到这座古怪的破屋子吃古怪的东西,不想多想也不行,这两个人的来历一定不凡。
若问为何以常人之态面对他们,大概是因为见稚童的第一眼觉得……缘分是注定的。
亓渊:“我看我的人还要你同意?”
阿奴:“那我治我的病人还轮得到你插手了?”
“治?”亓渊精准抓住字眼,同时也注意到稚童说的不是死人而是病人,心道他们果然有问题,冷不丁道,“怎么治的?”
他没耐心周旋下去,越过阿奴直往里间,恰好撞上来堵门的老头,被他拍上一张符纸后又不可自由行动了。
老头轻声呵斥他:“吵吵吵,你比蝉还聒噪!”
亓渊气哼一声,委屈起来。
老头长叹轻息,擦过少年的肩膀与阿奴对视。
末了,阿奴轻轻点头。
老头摆摆手,“得得得,反正你被我们绑在一条船上,逃也逃不掉了,有些事总该是瞒不住的,你想看就看吧。”
怕少年接受不了“病人”奇异的现状,老头寻来一条薄薄的红色纱布蒙上少年的眼睛,没有扯下符纸,推着他慢慢往里间去。
亓渊在模糊的视线里辨出一个红色的人形轮廓,他瞧不清楚她此刻的模样,也不敢去瞧清楚。
好半天,他才努力凑近。
符纸好似弱化了控制,亓渊不再受其压制,缓步挪动步子走到床边,他没有摘下蒙眼的红布,只是伸出手轻轻握了一下她,凉凉的,半硬半软。
亓渊:“她身上是什么味道?我闻到了一股花香。”
跟着进来的阿奴环胸靠在墙壁上,回他:“是我老家那边的一种花,名叫美人食,专用于掩盖死人的气息。”
美人食原名“美人尸”,为防族外才改成了这个名字,其花瓣卷长成丝,色妖深红,种植稀珍,主用于秘药,且仅用于位高尊贵之人。这些不重要的但说无妨,说了少年也不知道。
亓渊:“你老家?”
问到点上了。
阿奴莫名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知道少年一直在寻他们南疆人,不知眼下他自爆身份会是何种场面。他低头玩起了胸前的铃铛,道:“我老家在南边很偏僻的山区,那里几乎与外界没有太多的接触,吃穿用度自产自用,家家户户基本都认识,每逢过节都会团聚在一起唱歌跳舞……是两个族群的大家族——苗和侗,两族从语言不通到交流无阻历经了百年,都喜戴银饰铃铛,也会互换彼此珍物聊表诚真的情谊,久而久之不分彼此。”
阿奴无意看到床上身着嫁衣的女子,触景生情,道:“我祖辈都是地道的苗族人,父母会从女儿懂事起开始备满银的嫁妆,裁嫁衣,待女儿该到出嫁的年纪后,他们便会寻觅个好人家与自己的女儿结姻,出嫁的女儿则会穿着家里人亲手做的嫁衣和嫁妆风风光光出门,附近的邻里乡亲都会献上自家酿的酒来欢庆。”
苗族女儿出嫁的银冠很重,脖子挂满铃铛和一排排银饰的项圈更沉,戴久了会把脖子压出红痕来,两只手腕也少不了银环相扣,浑身穿戴着花银铃铛,走起路来那叫一个叮当响,好看但也容易身疲。
第一次听说少数民族传统的亓渊被这般纯粹的亲情打动,有些飘忽。
对了,苗族还有一样东西。
亓渊:“苗族人不是会下蛊么?你身为苗族的后裔应该也会吧?”
阿奴早有准备,他敢说出自己的来历,就没怕过少年的疑问,道:“我当然会,只不过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蛊术。”
“上不得台面的蛊术?”
阿奴:“蛊有千万种,术有千万语,每个人会的皆有不同,养的蛊也会不一样。我能力不足,所以会的只是些小伎俩。”
一旁静听的老头发出难以察觉的叹息。
亓渊对于他的自贱保持沉默,转移到另一个话题上,“那你们又为何往北来?”
此问令阿奴稍稍恍惚了一下。他们与少年的命运相交在一起,理应不该瞒着未来的祸患,思来想去还是把事实交代了出来。
“躲灾。”阿奴道。
亓渊想起自己听过南疆发生了暴乱,没曾想竟然是真的,他欲再多问几句,阿奴却不肯再耐心回答。
从这以后,阿奴对少年明说,每隔三月就要搬一次家,不管住破庙还是露宿街头都不能长久滞留在同一个地方,而他的姐姐也重新躺回箱子里面随他们漂泊八方。
天气从暖入凉,少年猛地发现自己的眼睛比以前看得更清楚了,口齿也早就不再犯结巴。
亓渊慢慢接受了虫食,还学会了一些苗语和蛊语,闲来无事就偷偷操控阿奴的蛊虫玩,被发现后又得老老实实地还回去。除此之外他还喜欢锻炼身体,经常跟老头比斗。
老头白发苍苍身板瘦长,功夫却不得了,亓渊还没近他身就会被一个扫堂腿撂倒在地,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疼。说来也是神奇,不管他怎么伤都不会出太大的事,夜眠也逐渐倍香,不会做噩梦了。要说哪里奇怪的话,他好像有点恋虫,偶尔会觉得自己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