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安安(1 / 2)
平平安安
客从远方来,要想两国关系更好,崇贞帝最便捷的方法便是从几个青罗使臣开始。他招架不住使臣的仰慕和热情,尤其是花名胖墩的胡尔思,早闻北周的山水景色宜人,想亲自去看,被崇贞帝以冬日寒冰、山水无色的理由婉拒,其实是担忧在外面冻死,南方阴冷潮湿,更甚。
今天下雪了,很冷。
近日,荆州有封宴请的邀信遍出八方,是先帝兄长北亲王的八十大寿,崇贞帝不得不去。
从皇宫到北亲王府最快也要十来天,崇贞帝带着大大小小的贺礼一路发往荆州,到了北亲王府。
下人推着坐轮椅的老人出来相迎,门前站满了家丁,俯首行礼。
眼看老人颤巍巍起身要行礼,崇贞帝连忙打住,看得叹气:“都一把老骨头了,少折腾点,先进屋吧。”
黑压压的人群先后进屋,清雪的清雪,加碳的加碳。
受邀之人之多,北亲王府没几天就满载贵客,多半是同根同族的亲戚,有陛下的近亲和远亲。
这次生辰宴格外隆重,邀人前就准备了三个月。庆生的前一晚上,灯火通明的王府依旧有人忙碌到白天。
转眼到了夜晚,整个王府洋溢着喜庆,隆盛场面堪比过年,每人送上自己花了心思的贺礼。
烟花羞月,杯酒怡情。
崇贞帝陪着北亲王到深夜,最后一个才回房。走之前,老人拉住他的手,比划说了很多话。
“朕知道,朕会陪您老人家下几天棋的。”
他回到安排好的寝房,这里陈设齐全整洁,比宫里的不差。还没坐热板凳,随侍公公呈递了一封告急信。
仅仅是第一句话,崇贞帝便拧紧眉头,倏然起身,吓得公公擡细声音:“陛、陛下,是出什么大事了吗?”
男人脸上挂着忧,与以往的情急都不一样,有明显的犹豫。
半晌,他坐了回去,叫公公拿来纸和笔,斟酌写回信。
来来回回,无一敲定。
男人手托阳xue,听见静夜隐隐传来老人的咳嗽声,很快帮他做出了决定。
他搁下纸笔,手托侧颊,勾指让公公上前听话,“你回去给皇后传话,就说朕不回去了,有需要尽管找太医。”
公公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一字不落地记下,翌日清晨就从荆州坐车赶回了京。
十三天的迟音,谢观姝根本等不起。
从孩子第一天开始呕吐起,她就寻遍了整个太医院的人。太医怕孩子受药影响,开了几副药性小的药。
可小公主犯的这怪病,任何药都治不好。
青罗使者日日都在宫里,自然有所耳闻。为了献殷勤获好感,胡尔思很乐意奉上他们族群的偏方。
谢观姝怕有偏果,委婉拒绝。
眼看孩子反复发病,她只好去向曾有过罕见天疾的太子求余药。
亓洹很是为难,在她的请求下,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拿了以前的药给小公主试吃,还是无效。
照顾孩子的母亲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愈发地亏损。本来寄托着希望给孩子的父亲,来传话的公公却说他不肯回来。
谢观姝深吸一口气,闭眼又睁,抱起摇篮里的孩子轻轻哄,然后反复问弄紫:“他是真的不肯回来?还是有要事在身?”
弄紫轻咽口水,有些忐忑道:“或许,陛下是真的无法抽身……”
谢观姝望着窗外远远雪色,缄默不语。
***
陛下回宫的消息已是十日后,谢观姝告病在殿里陪着孩子,没有出迎。
温炉暖室,摇篮里的婴孩睡得正香。谢观姝把她唤醒起来喝药,听见有人推门进来,吩咐道:“弄紫,把钩子上挂的脖围取下来。”
无人应答。
新来的脚步声去另一边把脖围丝帕取了过来,是一个男人的手。
谢观姝擡头,愣神中竟是忍不住笑了下。她无视男人,接过脖围给孩子系上,调整好坐姿开始喂药。
片晌,崇贞帝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孩子还小,少喂点药。”
心里窝火多日的谢观姝回头看他,“不喂药喂什么?难道陛下有什么高见?”
说不清的语意使氛围更加微妙,谢观姝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小勺小勺地给孩子喂药。
默不作声的男人伸手过来抢,“药多少是有毒的你知道吗她还那么小,你就给她喝这么多?”
“哪里多了?这么些天一直都是这个量,不喂就要犯咳嗽,又能怎么办?”谢观姝盯着他的眼睛,“还不是你招的那些庸医说的。医病医不好,就连病根也查不出来,我又能该如何,只是想治好孩子的病罢了,这也有错?”
长久的无助没有得到应该的缓解就会变成怨恨,就像此刻一样。谢观姝忍不住问道:“病早就发了,陛下不愿回来,执意要留在北亲王府。难道孩子的平安甚至比不过一次寿辰吗?”
崇贞帝已有不耐,“那是朕的亲皇叔,年已八十的老人,随时都有意外。他想要和朕多待一会儿,有什么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