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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商(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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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爻心下一动,悄悄看了眼霓璎,见她只是就事论事并无异常情绪,这才试探道:“那我们得派人保护他们吗?”

霓璎揉了信,语气骤沉:“想活命,得靠自己啊。”

“嗯?”雾爻歪歪脑袋。

霓璎:“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本没想这么快推进那事,既然她这么期待与相爱之人并肩作战,我也不能让她失望。”

……

等待的时间里,赵执也没闲着,仔仔细细将昨日思索的事又重新理了一遍,梳理完人还没来,他又将霓璎刚才的话重新回味了一遍。

没有扰人理智的女管事杵在跟前,果然更利于清晰的思考。

就她所言,这位女家主是因与家中闹矛盾才来江南闯事业,可她所谓的事业并不是扎根在江南,而是要以江南物产开拓哺育北地产业。

所以她们的产业重心仍在北方,定居江南八成只是暂时的,直到时机成熟之时,还是会北还。

而这个时机到来的关键,极有可能就是船队经营的结果了。

赵执想起女管事开口买船的表情,淡定的像是买五个糍粑一样,顿时有种被贫穷限制了想象之感。

思绪刚刚荡开,余光里瞧见有人回来,赵执连忙收敛心神摆出笑脸,待看清回来的女管事时,不由愣了一愣。

霓璎是重新更衣梳妆后出来的,一如既往的素色衣裙。

不同之处在于,早间见到时还完整的妆容,此刻已被全部洗清,露出一副完完全全不施粉黛的素容。

就算再绝色的美人,一旦对自己的皮相缺少护养,都会显出瑕疵,眼前的女管事也不例外。

无论骨相还是身段儿都是顶顶好,可也不知是为什么事操劳t费心,她眼白充红,眼下微乌青,鼻头和唇下还长了几处红点,像是敏症,又不如敏症那般严重。

换了别的女子,出门见人必当点妆遮掩,她倒好,大大方方全露了出来。

赵执心念一动,隐约猜到缘由。

见色起意这种事,虽然只是一眼的功夫,但往往需要一个引子。

或是装扮耀眼、幽香勾人,又或是特殊的心境与绝美景色下的惊鸿一瞥。

很显然,这些条件此刻统统都不存在于女管事身上。

想到当日捏着红包凑到眼前的柔酥手,可见她从前在府中应当是个日子颇为滋润的大丫头,虽然不是锦衣华服,但吃穿一定比粗使奴婢强,也不用干粗活。

好好一个貌美大丫头,只因随着女郎君出来闯荡,就摇身一变成了劳心劳力的女管事。

即便没有府务劳累,经历了曹虎这桩事,她大概也不敢打扮的太光鲜,这才把自己变得低调不惹眼。

哎,挺不容易的。

赵执心里一通乱想,人已来到跟前。

“久等了,门口已备好车马,今日要做些什么?”

赵执干脆利落:“带钱就成。”

……

二人到门口,马车已恭候多时,赵执眼尖的发现除了眼熟的雾爻和耿驰,还有一个眼生的男人,三十来岁,面相斯文。

“这位是……”

霓璎提摆蹬车:“钱袋。”

赵执“哦”了声,客气的冲对方拱手:“钱先生好。”

对方搭手回拜,淡定回应:“小人田畴,是殷府的账房先生。”

赵执:“……”

这女人果然捉弄人有瘾。

赵执心道总有一日得全部回敬你,随后面不改色重新称呼:“田先生请。”

田畴也很从容:“赵先生先请。”

……

接下来的主导权全都落在了赵执的手里,马车直接奔赴岸口。

因为霓璎一连多日包船过河的豪举在岸口船夫间留下深刻印象,所以当马车停下,赵执热情又主动的将女管事请出来时,眼尖的船夫已经开始摩拳擦掌,准备迎接这笔横财。

之前包船都是耿驰和雾爻去,这次赵执主动揽活儿,他一到岸口,揽客的船夫几乎没有不认识他,一个个争相前来拉关系。

赵执顺利在众人面前露了脸,这才游刃有余的应付人情世故。

他先是表示,后面那位大东家不是第一日包船,想必大家都熟悉了,都是在这片跑船的,有钱一起赚才是正道,之前已赚过的,今日就别凑热闹了。

这话果然引起没赚过这笔钱的船夫赞同,赚过的几个船夫心中不愿,但还是卖了赵执面子,无趣退场。

接着,赵执又在剩余船里挑了最新最干净的,毕竟是为出行舒适,又不是纯粹做善事,坐的舒服才是首要。

赵执主打一个公平公开公正,且表示接下来几日都有机会,其余人不好说什么,各自回去继续揽客,而赵执这番动静,成功的引来旁人瞩目好奇。

谈好了价钱,赵执殷勤的把霓璎扶到客座坐好,自己则坐到靠近船夫的位置,扬手发令:“出发!”

被选中的船夫叫金福,他一边摇桨一边与赵执闲聊,悄悄问他是怎么搭上了这么个金主。

赵执煞有介事的往那头看了一眼,见金主们并未留意他们这边,这才小声告诉金福,这是刚到镇上落居的商户,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他帮着当了几回向导,一来二去就熟悉了,这不,人家现在想做点生意,谁都不信,就信他,他只能竭尽全力帮帮人家。

金福一听,流露出无比的艳羡。

认识赵执的人都知道他门路广办法多,就连临县的恶霸都得给他三分颜色,有时宁县的小贩被为难还会找他出头,虽然是有偿的,但某种程度上比报官还实用。

金福忍不住和赵执拉关系,想让赵执以后都包他的船。

赵执笑了笑,“金哥,横财后面就是横祸,好处都让你一个人捞了,你不怕啊?”

金福一愣,忽然想起第一日被包船的老刘,那天一直被挤兑,收工后还被大家架着去请了一回客。

老刘家境不好大家都知道,可谁没受过苦,凭什么横财让他一个人得?

结果豪客之后一连几日包船选的都是不同的人,其中甚至有第一日挤兑过老刘的。

于是,再被豪客选中的,虽然还是会被撺掇收工请客,但尖锐挤兑的劲儿却是平了。

他还得在这做生意,有没有什么硬关系,要全让他一个人捞着了,除非从此不在这干了,否则他就是第一日的老刘。

看着眼前的青年,金福老实人叹气:“还是你们年轻人灵光,有本事会赚钱。”

赵执爽朗一笑,转头间陡然撞上对面投来的两道视线。

女管事不知何时结束了闭目养神,正静静盯着他。

赵执冲女管事奉上一枚俊死人的微笑,女管事竟也回了一个笑。

……

等到船靠岸时,赵执先同金福说了什么,然后转身殷勤搀扶引路,连雾爻都没他勤快。

“殷管事,”借着站位优势,赵执趁机与霓璎打商量:“今日花销可有预算?”

霓璎侧首:“有如何,没有又如何?”

赵执开始迷惑人心:“今日是为铺垫,须知赚钱得先花钱,花的越多,赚得越多。”

霓璎作恍然状:“原来如此。”

赵执趁热打铁:“那当然,生意场上真金白银才是硬道理,是时候展现贵府真正的实力了。”

霓璎笑了笑,冲他做了个招手的动作。

赵执意会,当即屈膝矮身侧身奉上耳朵,女人俯身时携来一股特别的幽香,赵执险些晃了心神,又在听到那如天籁般的答复时瞬间回神——

“今日没有预算,想花多少就花多少。”

赵执只觉一股澎湃热血从脚底直冲灵台,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大干一场的劲头!

再看身边的美人,周身仿佛镀上一层圣光,什么眼下乌青鼻尖红点,都在圣光之下变得无足轻重可以忽略,这张脸依然是那么完美好看,让人忍不住衷赞道:“爽快!”

……

事实证明,人美大气的女管事何止身泛圣光,她还能直接化作一道凌厉的财气,自太平县商市横空劈下,激起一片汹涌浪潮。

故事的起因,是宝木坊东家珍藏的一块沉香木被人买走了。

据说这沉香木本来有两块,在多年前曾当做贡品送到了宫里,后来其中一块被赐给一位郡王,之后国中战乱,这位郡王南逃避祸,又因难改奢靡之风,坐吃山空,便将这块沉香木卖了。

如今这位郡王流落何方已无人知晓,倒是这块沉香木几经辗转,成了宝木坊东家的镇店之宝。

此前曾有行家相中了这块沉香木,出了很不错的高价,可宝木坊的东家愣是按死了不卖。

后来罗县令上任,得知他店里有这么个宝贝,这位掌柜也是绞尽脑汁花了大价钱才保住这块镇店之宝。

谁能想到就在今日,这块沉香木,他卖了!

不止如此,这位买家还另外定了一批楠木和檀木,要订做五百支笔。

大生意啊!

这下都不用赵执忙活了,宝木坊东家商人本命觉醒,立马表示自己与城内做文房四宝工坊东家们都很熟,若贵客还需要其他,他可以代为引荐详谈商单。

于是两方约定了明晚饭局详谈。

自宝木坊后,城内的布坊、药铺、酒肆、果品、金玉店铺先后拿下大单,宁县殷姓商人的名号彻底传开。

从商街出来,霓璎问赵执:“赵郎君能找到靠谱的货船吗?”

不想赵执正在分神思索什么,反映慢了半拍:“什么?”

霓璎耐心复述了一遍。

赵执:“今日就要船?你连文书水牌都没办下来,下不了水啊。”

霓璎知他想岔了,笑道:“赵郎君误会了,我们家主有一位长辈久居江南,今日买了不少东西,本就打算分送给长辈。不过都是散货,也不知岸口的货船能不能接。”

赵执恍然:“好说,我帮你找。”

太平县港口的船老大姓肖,是个黝黑高大不茍言笑的中年男人,人称肖爷,这片跑船的都以他马首是瞻。

整个过程中霓璎并未出面,只有赵执和田畴前去交涉,也不知赵执说了什么,那满脸肃然的男人竟也扯了扯嘴角,露了个骇人的笑,伸手朝岸口停着的众多货船里点了一艘,赵执连连点头,田畴顺势送上了一个孝敬红包。

肖老大爽快接了,赵执与田畴快步返回。

霓璎远远看着,男人周身透出的世故,比这江河里的游鱼更水滑。忽然,油滑的男人脚下方向忽转,朝着某处跑去,t再出现时手里捧了好几个水晶柿子。

“来,吃点东西垫垫,等货装完就可以回了。”

赵执递了一个给霓璎,霓璎并未接,擡眼看他。

赵执强调:“我手不脏,方才接水洗过。”

说话间,雾爻已经捧着自己那颗吸溜起来:“好吃!”

霓璎这才接过,但并没有吃,只是拿在手里。赵执看她一眼,没再多说,转身看向河面,也开始吸溜柿子。

很快,从各大店铺送来的货被一一分拣,大部分送上商船,剩余一点打回万和镇,田畴途中还回了趟府里调来八人,六人随船护送,两人把剩余的送回府。

凉风携着寒冷湿气扑面而来,霓璎伸手拢了拢帷帽纱帘,忽道:“今日行程比我想的顺利。”

赵执哼笑:“我看你这一整日从容的很,这时候倒是想起担心了。”

霓璎没搭理他的话,转而道:“若我没有记错,水陆要道也是县尉所管的县务之一,你与徐新龙彪不睦,倒是与这肖老大有交情。”

赵执一边吃柿子一边与霓璎解释个中门道。

徐新作为县尉,的确把持着太平县所有县务,但水上这片,还真不是他想霸就能霸的。

太平县水陆两通,若港口经营不善混乱,第一个影响的就是太平县的商市。

肖老大做水上生意几十年,不止太平县,整个宣州他都吃得开。

有他坐镇,水路肯定稳当,这种吃技能经验的行当,别说徐新手底下那些喽啰,就是徐新亲自上阵也未必能掌控的住。

作为县尉,徐新当然可以借手中权力拿捏肖老大,毕竟想要水路运营通畅,文书水牌这块还得衙门大开方便之门,但肖老大不是非得吃太平县这口饭,他没必要和肖老大交恶。

反过来,肖老大这种生意人主打和气生财,也不可能有事没事跟县尉不对付,逢年过节甚至还会给孝敬礼,所以两方的关系更类似井水不犯河水。

至于赵执,他和肖老大有点交情,此番只是托运些散货,路资还丰厚,肖老大何乐不为。

“明白了。”霓璎揶揄道:“说到底,还是赵郎君的关系够硬,才能予我们这个方便。”

赵执高深莫测的看了霓璎一眼,半开玩笑半认真:“阁下真是慧眼如炬。”

厚脸皮,自吹嘘。

雾爻冲赵执翻了个无声的白眼。

赵执嘴上说的轻松,但他并未告诉霓璎,徐新等人不是不想找他麻烦,而是此时此刻,他们怕是没那个功夫和心力在这点小事上给他使绊子。

“对了,”赵执想起重要的事:“罗齐中那份礼可不能忘了。”说着就要去找田畴,让他别把东西全送回去,结果刚动身就被人拉住。

要在太平县营生,少不了孝敬县令,但女管事显然有自己的想法。

“罗县令在任多年,此地的商户少有没孝敬过他的,这里能买到奇珍异宝在他眼中多半也是寻常,要送给罗县令的,我已让人备好,今日必能送到他府上。”

赵执眼神一动,看向拉住自己的手。手指纤长细腻白皙,手背微浮手骨是消瘦所致,这双手他单手就能轻易包住。

其实,从她自商街满载而出时,赵执就在思考一件事。

这一日下来,她看似是在配合他的计划,但细细想来,很多事上分明是她早有准备,又凑巧的与他的计划不谋而合,于是顺水推舟。

譬如宝木坊那位东家,此前遇见了多少出高价的买家都没点头,但赵执知道,这位东家平生喜好除了所经营的行当,还有杯中物与酒器。

若能以美酒美器作引结交,买卖自然好谈。

结果女管事出手便是顶级葡萄酒,还配以千金难求的琉璃夜光盏,看的那位东家当场眼冒精光。

宣州地处江南,而沉香木盛产于岭南,这位东家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南下寻找好的木料,府上其实还有其他珍贵收藏,之所以押着这块镇店之宝不卖,一定程度上是个噱头。

美酒与酒器就不同了。

北上关卡本就难通,加上这些年来几乎没有允许大规模通商的政令,以至于这江南一带能流通的新鲜西域物产少之又少,即便有也多是送入二都一带。

于是买卖痛快落定,对方甚至没有要高价,还热情为女管事引荐。

由此可见,她在太平县溜达那几日,绝非漫无目的闲逛,而是早就勘察过市中商户,投其所好不过是其中一环。

至于给罗齐中送礼,她不仅早有准备,且想的更深更细腻。

这一刻,赵执几乎能笃定,即便没有自己,这位心思缜密的女管事也有法子打入商市,但她还是选了自己。

或许是那晚他的话打动了她,让她愿意成全。

又或许,她还有别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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