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胜(2 / 2)
腊八施粥他没出钱,工人和打点那部分钱是女管事出的,而他办事得力,反而得了罗齐中的赏钱,加上师正这笔,还小赚了一笔。
已经五六日没见过她了。
赵执做事从不拖泥带水,他把身上的钱全部点算了一遍,拿出一部分给赵老头当家用,剩下的全部装起来,舒舒坦坦睡了一觉后,于次日一早精神抖擞的前往殷家。
站在殷府门口,赵执不由想起最后一次和殷倪见面时她言行里隐含的态度。
当时他为了给自己留个念头,便允许自己不放弃,忙完后再来继续纠结与她的事。
但当他真的来到殷府门口,却不知该用什么心情去面对她。
当作无事发生,继续殷勤贴近?
未免过于掉价。
还是不甘心的追问到底,把彼此的态度和感情都剖析清楚?
会不会显得他拿得起放不下,太过痴缠?
如她所愿冷漠收心?
那他就不该来这一趟。
正当赵执陷入纠结时,迎面传来了那道熟悉的声音。
“殷府什么时候聘你当门神了?”
赵执回神,看着出现在面前的女人,心间清晰的反应令他当即就找到了答案。
“你是出来接我的?”
霓璎:“若是出来赶你,是不是该再拿把扫帚?”
赵执吭哧一笑,食指横在鼻间揉了揉:“既然不是来赶我,应该也不讨厌我。”
霓璎微微敛眸,并没有追问自己为什么要讨厌他。
赵执走到霓璎面前,掏出钱袋:“哝,我来还钱的。”
霓璎伸手要接,却接了个空。
赵执收了手,偏头看着她:“哪有在大门口数钱的,你也不说请我进去喝杯茶?”
霓璎无奈的看他一眼,“你欠这口茶吗?”
果然是女管事,一旦表明拒绝态度,便处处都尖锐起来,想来那位曾辜负了她的未婚夫,应该也是吃了不少苦头。
赵执认真的看着她:“就因为你不想欠我‘人情’,所以你我就连朋友都不是了?”
他的眼神坦然从容,又带着几分隐晦的直白。
他们都知道,此“人情”非彼“人情”。
“当然……”霓璎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饶是厚脸皮如赵执,也觉得心间一寒,有些体面好像快支撑不住了。
“……是朋友。”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霓璎和赵执都愣了一下。
赵执属于峰回路转受宠若惊,霓璎则是因自己的失控而惊愕。
她本不该加这三个字的。
可当她看到眼前青年自眼底散出的喜悦,竟怎么都不忍再否定这句话。
“你说的,我们已是朋友。那若是朋友做东邀你,你来吗?”
霓璎:“做什么?”
“吃喝玩乐,我全包。”
霓璎一针见血:“你有钱了?”
赵执冲她微微一笑:“有,但不多,花费不能超过一筐柿子的价钱,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这一筐柿子,竟还是留在这里回敬给了她。
霓璎没绷住,笑了出来。
“小气。”
赵执挑眉:“我小气?斤斤计较一筐柿子的又不止我一个人。”
霓璎笑意瞬间收起,厉声提调:“你没完没了了是吗?”
美人声厉,赵执立刻投降:“我再不说了,现在就忘了,成吗?”
这话里多少藏了些言外之意,像是妥协,又像是讨好。
霓璎思索片刻,“你说的,忘了。”
赵执郑重承诺:“嗯,忘了,再不提了。”
“好。”
协议达成。
霓璎想起件事来:“对了,上次摘柿子……”
赵执立马提醒:“你这不是还没忘吗?”
霓璎睨他一眼,继续往下说:“那日我醒来,发现带回一件披风,你可知是谁的?”
原来是说人,不是说柿子。
赵执如实道:“是我朋友的。”
霓璎回忆了一下,试探道:“那个不幸与你结识的朋友?”
没想到她还记着这茬,赵执笑了笑:“是,就是他。”
霓璎说:“上回醉酒实在失礼,衣物理当归还,只是你近来忙碌我便没有去打扰,此番还是得请你引见,代我去答谢。”
赵执眼珠一转:“没问题,你何时去?”
“难道不该你先去问一声,等人家方便我再去?”
“哪有这么麻烦,直接去就成,他一般不出门,只会偶尔帮老师跑腿,也是很快就回来。我有事都是直接去找他,他不讲究这些。”
霓璎反驳:“寻常礼数叫麻烦?”
赵执理直气壮:“我没礼数,爱去不去。”
“你……”霓璎今日对上他委实有些失常,此刻竟找不到话反击,一种说不出的烦躁令她皱了皱眉。
你什么你,你又不和我好,还指望我当媳妇一样哄不成?赵执负气的想着,可真见她变脸,竟没来由的心虚,下意识开始组织话语找补:“我……”
她却忽然转身进府,只丢下一句:“我去拿东西,你在这等着。”
赵执当真就站在门口没敢动了。
片刻后,霓璎独自从府里出来,手里拎了个布包,刚跨出正门,手里的布包被人拎走了。
赵执抱着包,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自觉的殷勤:“这种粗活,我来。”
霓璎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赵执站在原地没动。
果然,霓璎走了两步便停下,回头看他。
她不认得去卫家的路。
赵执这才迈步跟上去,好整以暇的清清嗓子:“我说过吧,没人比我更熟悉这个镇子,你交我这个朋友,不亏。”
说罢擡手示出方向:“殷娘子请。”
霓璎抿了抿唇,依着他指的方向走。
赵执拎着包,比她快一步走在前面领路。
他不是没有感觉到今日的女管事较之往日,少了些自在与从容。
无论是什么原因,都没有必要在这一刻追根究底,至少这个结果已经比他预想的要好很多。
“哎,你看那!”赵执忽然指向沿途景物,就像他们第一次游览镇子时一样,给霓璎讲起这个镇子的故事。
青年滔滔不绝讲的生动有趣,而她并不需要回应什么,只管听着就行。
行在赵执身侧,霓璎的注意力从他讲述镇子过往,慢慢转移到了这个人身上。
他狡猾也真诚,简单也复杂,直率也隐晦,凌厉也平和
正是这些东西糅杂在一起,才塑出这样一个他,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让她看进了眼里的男人。
但也只是看进眼里,不会再有其他可能。
霓璎眼神黯了黯,心底微不t可察的叹了口气。
可惜了。
……
虽然赵执把话说的很满,但现实是当两人来到卫家门口,迎接他们的是一把冰冷的,紧扣的门锁。
此时无声胜有声。
“哦豁,真是不巧啊。”赵执无比虚假做作的叹了一声。
霓璎深呼一口气,若还看不出来有些人的小算盘,她可以直接自挖双目了。
她刚要开口,赵执猛地扬手一扔,只见小包袱腾空而起,飞越过院墙,稳稳地落在了院内。
赵执拍拍手,“搞定。”
霓璎伸手指他,赵执顺势捏住那根手指,轻轻压了下去,态度真诚:“你说得对,我们应该在来之前先问清楚的,原来礼数真的很重要,受教了。”
霓璎气到深处,嘴角弯了。
赵执看在眼里,终于笑着坦白:“其实我就是想把你诓出来。反正你现在都出门了,我做东,要不要宰我一顿?”
霓璎讥讽道:“这种要求,我今日还是第一次听说。”
赵执没脸没皮的笑:“你要是喜欢,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听说!”
霓璎点头:“行。你别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