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2 / 2）
赵执自己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被罗齐中庇护，看着酒桌上那些曾为难冷待过他，今朝则一个个如坐针毡的商户，赵执并没有选择落井下石，酒盏一举，三言两语将此前的事当做误会带过，其余人一听，一个个如蒙大赦，席间氛围很快变得轻松热闹。
赵执虽如鱼得水，但并未忘记今日的大事，一番热闹劝酒后，毕恭毕敬将罗明府奉上主坛，请他老人家发话。
抛开其他不说，罗齐中还当真欣赏这个年轻人机灵会来事儿的样子，他笑了笑，当人不让的举起酒盏，几句客套话后，便说起了两县将合力修建堤坝之事。
在座的都是人精，一听这话就懂了，还是冲着钱呗。
罗齐中任期间没少敛财，但这一次又与往常不同，罗齐中表示，这一次由他领头修建堤坝，之后将整理出一份捐赠名单上报州中，力求为大善人们挣得一个嘉奖。
说着说着，罗齐中话里话外透露道，朝中如今正在大力招揽人才，人人都有机遇。说不定这些上报嘉奖的名单就会被哪个贵人听了去，回头授个一官半职也说不准。
席间众人神色微妙，赵执则是咯噔一下，脑子里直接想到两个字——卖官。
赵执也是读过些书的，卖官这种事，不止是贪官污吏才会做的，若遇国库空虚又急需用钱时，连皇帝都能亲自操作卖官鬻爵。
从先帝登基开始，大缙内外战乱就没断过，也就近两年才稍微好了些，国库肯定不够充盈的。且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帝登基之后想对原先的朝堂班底进行洗牌改换也是常理。
罗齐中背靠皇亲国戚，敢做这种事，背后必定有人配合。
总不可能是皇帝吧。
罗齐中不可能傻到与他透露这种隐私，就算无意间说出来了，他也不能懂。
赵执在心里快速过一遍便将思绪压下去，当罗齐中瞥眼看过来时，就只见到青年端着酒盏与旁座笑呵呵说话的样子。
酒足饭饱起娱兴，罗齐中冲手下使了眼色，只听几声拍掌，一个个妙龄美姬便鱼贯而入，有人抱琴入座，有人掐着莲花手形作起舞姿态，剩下那部分则笑着迎向贵客，将娇软的身子贴上来。
赵执见状，当即要起身，肩膀却被人按了一下。
罗齐中笑着说：“你也坐下。”
赵执惶恐道:“这不合适。”说到底，他只是帮罗齐中办事的手下，今日坐在这张桌上，本就是仗了罗齐中的人势，他得记得自己的身份。若他毫无顾忌的和这群官商老爷们坐在一起饮酒狎妓，那未免太把自己当盘菜了。
果不其然，赵执的态度令罗齐中非常满意，甚至觉得这个年轻人进退有度知道好歹，那便不妨多给他一份颜面，也叫这些人看清楚他赵执现在是给谁做事。
“没什么不合适的。”罗齐中大手一挥替他做了决定，今日尽兴即可，莫要拘束。
说话间，一美姬坐在了赵执身边，赵执回头时不由一怔，没再说什么。
舞乐骤起，席间很快进入到一片新的氛围之中，这些陪酒美姬都是经过训练的，对席间劝酒助兴最为擅长，不多时，什么衔杯渡酒，葡萄传情的把戏一一上演，连罗齐中都深陷其中，玩的不亦乐乎，淫靡渐浓。
相较之下，赵执这头竟显冷清。
一直涂着蔻丹的素手递上一杯酒水，女人柔软的声线在耳旁响起，吐气如兰：“二哥再这样枯坐不动，萝绮被姐妹们笑话无所谓，就怕会拂了县令的好意。”
赵执眼神微动，朝罗齐中那边看了一眼。
罗齐中正在与怀中美人互相用嘴喂葡萄，贴在美姬身上的手也不甚老实，他本人自是没空搭理赵执，但他身后还有随行之人，这些人可清醒得很，都是罗齐中的眼睛。
赵执笑了一声，动作自然的揽过萝绮，手落在莹莹纤腰上，萝绮气息一滞，脸蛋很快红了起来，柔弱无骨的附向赵执，伸手端起一盏酒，正要张口饮，执盏的手被他轻轻一按。
萝绮眼神一紧，擡眼看向面前的男人，眸光无辜而灵动。
赵执淡淡一笑：“今日得劳你帮忙，但这个就不用了。”
萝绮眼中闪过失望之色，只是逢场作戏一番作乐，他竟也不愿意。
下一刻，萝绮避开赵执的手，仍是将那盏酒喝了下去，却只饮了一半，然后将杯盏一转，递给赵执，眼波示意，不用口渡，这样总可以了吧。
赵执皱了皱眉，忽觉有人在往自己这边看，他直接拿过杯盏，不动声色把萝绮喝过的那头转开，一饮而尽。
萝绮眸色一暗，却也没说什么，继续斟酒，端起，她半副身子趴在赵执身上，作劝酒之态，胸前柔软一下一下挤在赵执身上，气息时急时缓，脸色渐渐泛红，仿佛沉浸在极近的乐事之中。
赵执背脊微僵，脑子里猛地划过些不堪的画面，竟不由自主泛起一股恶心。
就在赵执忍不住要将人推开之时，一旁座中有人说话。
“要说这歌姬，还得是长安的平康坊最为出名，我听说那身段最好的舞姬，一副身子随意拨弄，只有你想不到的姿势，没有她摆不出的样子……”
这种话只要起了个头，便只有你想不出的不堪入耳，没有他们不敢说的话，这时又有人插了一嘴：“说起来，不止是当官儿要经层层选拔入朝，这做妓的要拔得头筹，也是一番精挑细选，你以为平康坊里那绝妙的歌姬舞姬是满大街随意就能找到的？你们听说过璇音娘子吗？”
这话顺利的勾起一众人的好奇，纷纷从陪酒美姬身上转出注意力，赵执也顺势松开了萝绮，作出认真听讲的样子。
“听说璇音娘子就是长安平康坊里最会跳舞的，人称长安第一美人，蝉联花魁之名数年，无数达官权贵王孙公子都是她石榴裙下客，她也因此声名大噪，赚了个盆满钵满，不仅为自己赎了身，还买下了一座楼，自己做东家。”
“一开始，是些与她交好的姐妹投奔，渐渐地，这璇音娘子每年都会亲自去各地选苗子带会长安培养，最终无一不是名动长安，年年曲江设宴，都是璇音娘子一家独大，人人都点名要她。这璇音娘子，可算是把舞姬这样做到了顶头。”
这番说辞果然引t得众人对那璇音娘子遐想连连，恨不得现在就能一睹风采，以至于各人身边的美娇娘都亦真亦假的娇嗔起来，一群男人兴致正好，便也顺从的哄逗起来。
在座不乏有人知道罗齐中背景过硬之事，趁机吹捧：“咱们这些做小生意的，去长安的机会不多，倒是罗明府，日后步步高升，在京城做了京官，随时都能去平康坊一睹璇音娘子的风采，这舞姬看的多了，也就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这话提醒了最初引起话题的人，他道：“何必舍近求远，我之所以想到这个，就是听说那璇音娘子不久前刚去了扬州，好多知道她名声的都跑去看呢！”
扬州？那的确是比长安近了许多。得知闻名长安的璇音娘子就在不远处的扬州，众人都有了些蠢蠢欲动，话题也慢慢扯到扬州的商市。
散席时，包括罗齐中在内的几个商户东家都醉的东倒西歪，赵执也喝了不少酒，但他始终站的稳稳当当，还帮着几个手下把罗齐中一起搀扶上了马车。
罗齐中今日很高兴，嘴里不断夸赞的赵执，又叨叨着下回去哪儿还带他，赵执忍着脑子的昏胀，笑着连声附和，结果在马车驶动时，他反映慢了半拍，被挂了一下，终于失了平衡朝旁一歪。
萝绮早就等着这个时机，一把扶住赵执，转头叫人，让他们把赵执擡上马车。
“二哥，你醉了，上我的马车里歇会儿吧。”
赵执只觉得胃中翻涌快吐出来了，下意识把身边的人一推，转身冲到巷口一角，哇的一生大吐特吐起来。
就在萝绮不死心要再度上前时，一个人来到她跟前挡住了去路。
“这么早就散席了？”
萝绮见到来人，稍稍往后退了一步：“桑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