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2 / 2)
这时候,卫嬛和裴文律不仅感谢起身在远方的霓璎,沧州交接时,霓璎早已为他们准备了一些日常用物,这时候正好顶上。
卫嬛:“崔姐姐果然是料事如神,对咱们的境遇了若指掌。”
裴文律笑笑,着人取了碳火,又另外要了热水,开始休整。
原以为今日都见不到薛表了,裴文律本打算带着卫嬛在蓟州城随意走走,看看城中风貌,谁知刚过晌午,两人衣裳都换好了,都督府来了人传话,薛都督已回府,今夜酉时将于府中设宴,还请长史赏脸莅临。
裴文律淡定接下请帖,回来冲卫嬛一摊手,没工夫出门瞎逛了,否则回来还要更衣,时间来不及。卫嬛倒觉得没什么,不方便出去,在驿馆好好休息也一样。
于是,两人一下午都留在驿馆休息,酉时将至,裴文律命人装备马车,带着卫嬛和晌午受到的请帖一起去了都督府。
蓟州都督府坐落在城中最好的位置,占地极大,阔绰又气派,都督府门口有守军值班,守卫森严,裴文律下了马车才发现前面刚走了一辆马车,府内也十分热闹,今日受邀的似乎不止她们夫妇二人。
卫嬛和裴文律对视一眼,既来之,则安之。
“裴长史,有失远迎,还请见谅。”乔图从里面出来,冲裴文律施礼,裴文律连忙还礼。
“乔参军,府上难道还有其他贵客吗?”裴文律问出心中所奇。
乔图闻言一笑,表示陛下新设都护府辖平、营二州,日后边境军防说不定还要靠两州通力合作,裴长史既然是代表都护府前来,那自然要让蓟州众人都与裴长史打个照面,又说裴长史今日乃是贵宾,其余不过是陪客。
裴文律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与乔图相互礼让进了府里。
进到正厅,裴文律最先看到的是坐在上首的男人,约莫四十来岁的样子,却丝毫不显老态,身材魁梧端正,一看就是常年练武之人,可一双眼睛却生的精明,即便端坐上首含笑闲谈,一双眼里似乎也时时刻刻在打量思索。
此人正是薛表。
薛表早已从乔图那里听说了裴文律夫妇的情况,人一进来,他便竖手停下了与身旁人的谈话,盯住来人细细打量。
裴文律连忙加快脚步,携妻见礼。
“早闻都护府长史年轻有为,一表人才,如今一见,名不虚传。”
裴文律忙回了几句谦辞,两方算是正式打了照面,薛表擡手请二人入座。
两人刚入座,薛表便开始向他们一一介绍今日的陪席,除了参军乔图之外,还有他的副手,长史覃涛、别驾巫禄及家眷,剩余的便是些小吏,细细看来,文官居多,武将少有。
薛表冲左右略略使了个眼神,众人便排着队一个接一个给裴文律敬酒,连女眷也热情的与卫嬛对话,夫妻二人一时间有些迎接不暇,那些敬到嘴边的酒,喝也不是拒也不是。
稍稍怠慢一些,对方竟直接冷笑摇头,道裴长史是看不起自己,不愿喝下这杯酒,裴文律便不得不喝,结果一口酒下去,那炙烧的口感迫的他噗的一口全喷了出来。
满堂哄笑。
卫嬛看了眼盏中酒,连忙端起浅尝一口,结果立马噗噗吐了吐。
这酒t辣口不说,里面好像还掺了别的东西,格外烧口呛喉。
“这是什么酒啊。”
一旁的妇人端着自己的酒一饮而尽:“看来裴长史与夫人喝不惯咱们北地的酒,都督白费心思张罗这出接风宴了。”
裴文律似乎被那碗酒给冲到了,说什么都无法再喝第二盏,婉拒的模样略显狼狈,卫嬛看在眼里,眼眶也跟着红了。
旁人看到,非但不觉自己过分,反而发出一些不轻不重的轻嗤声,极其不屑。
先前敬酒之人这时开口:“裴长史若实在不想喝,就不必勉强了。”
裴文律像是想到了什么,先向薛表表示歉意,自己绝非要辜负薛都督一番美意,他近一个多月来都在赶路,舟车劳顿实在耗神,所以也不宜多饮,但提到在途辛劳,他忽然想起这一路来还带了好些礼物要送给大都督,既然无法消受都督备下接风宴的好意,便只能以薄礼相抵了。
薛表这才来了兴趣,眼神都亮了,嘴上却说着谦辞,裴文律二话不说,出去招来自己的人吩咐两声,很快,四五个随从捧着十几个盒子入内,在薛表面前站定。
裴文律走过去,将盒子一一打开展示其中宝物。
薛表身为蓟州都督,掌一方大权,自是不缺钱财,什么人参鹿茸也是常见之物,可在看到裴文律带来的礼物后,连同左右陪席也都纷纷探出脑袋睁大眼睛。
自从先帝登基之后,为了抵御外地平息内乱,在边境与境内都设下了很多军事关卡,且连对外的商市和国境内各地往来的商市都被关闭了。
裴文律带来的,都是北地少见的江南物产和西域瑰宝,物以稀为贵,这些东西自然博人眼球。
裴文律表示这些东西只是礼物的一部分,剩下的那两车已经交由贵府掌事处理。
伸手不打笑脸人果然是亘古不变的硬道理,今日这番招待,分明是对方恶意为难挑衅,可裴文律非但不怒,反而客客气气奉上厚礼,这怎么不算懂事呢?
另一边,卫嬛也被盯上了。
今日这些陪客大约都得了薛都督的暗示,知道可以随意为难,于是一个女眷盯上了卫嬛手腕上的玉镯子,连声直道那镯子精美好看,不像是北地的做工样式。
卫嬛此刻就像只楚楚可怜的小兔子,面对谁都是一副惶惶无措的模样,一听这话,她直接把手里的镯子退下来,表示愿送给对方。
饶是对方确有刁难之意,也被卫嬛这副好拿捏的样子惊了一惊,恐怕这席间一人一句讨要,这夫妇二人能不能衣冠整齐的走出都督府都难说。
裴氏夫妇超出预料的懂事,果然令接下来的宴席变得顺利了许多,没有再灌裴文律酒,薛表则是问起一些关于平州的事,美其名曰助都护府早日在平州正常运转,共同抗敌。
奈何裴文律这个长史也是个空壳子,一问三不知,简直比刚才灌酒的时候还要窘迫。
薛表终于失去了所有耐心,接下来的宴席也十分敷衍,还没到戌时中就草草结束了。
散席之前,裴文律主动表示,自己与妻子明日就当告辞。
薛表闻言稍感意外:“裴长史既然来了,何不多留两日?”
裴文律惶恐婉拒,表示都护府初初设立,还有许多日常杂事要处理,他此番前来是设了归期,倘若晚归,大都护将以军法处置,他也只能奉命办事。
至此,一个软弱无能唯唯诺诺还求路不知何处是门的长史形象,深深印刻在了席间众人的心中。
薛表静静审视裴文律许久,淡淡道:“裴长史既有公务在身,本都督便不多留了。”
裴文律如蒙大赦,再拜告辞。
散席后,各家相继离去,薛表则是留了巫禄和覃涛等人就今日之事做个复盘。
乔图是与裴文律打照面最多的,且也事先打听过一些事,此刻听到都督询问,自觉有了表现机会,主动道来。
据说陛下设立都护府时,更为看重两位长官,又因都护府两位长官都是不好惹之人,所以长史之位迟迟没有合适人选,陛下为此大发雷霆,裴文律等于是抓壮丁补上的。
薛表很清楚皇帝设立都护府就是为了来制衡蓟州,裴文律就是脑子坏了也不该跑来蓟州示好。
但结合他的境遇,这种行为反倒合理起来。
都护府人心不齐,无异于乌合之众,皇帝想用这帮人来制衡蓟州?
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