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2 / 2)
紧接着,雾爻将刘文提溜出来丢进公堂,让他证明两老到底是怎么来的,当日到底是什么情况。
刘文来之前已经被哥哥们轮番教育过,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于此同时,一个衙役走到师正身边低头耳语几句,师正闻言脸色大变,转头看了眼旁边的主簿包真。
包真正在认真的写案簿,并没有留意到来自师正眼神里的深意。
师正有些坐不住了,起身去到康县令耳旁低语几句,康县令微微一怔,旋即师正以证人来堂时间过久,需要暂歇一刻钟为由,将康县令请到了后堂。
趁着县老爷离开,曹氏立刻站起来想与霓璎分辩,但霓璎显然没有这个多余的精力与她周旋,转身走到一旁,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曹氏不过刚刚上前一步,面前便被高大威猛的护院堵住。
曹氏被震慑到,连连退了两步。
章知孝倒是还有点理智,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还是人赃并获,可他都没弄清楚情况,于是趁着这个空档,拉过浑身发软的章好之询问情况。
章好之也没有什么能说的了,那些珠宝首饰的确是他翻进房间里偷的,都是因为爹娘,说什么殷家是豪门大户,出手就是大手笔,他便想着自己以前见过的有钱人家,就是因为太有钱,反而不清楚自己有些什么东西,他趁机摸两个拿去卖了,他们可能要很久才能发现,那时候他们都走了,东西肯定也流转到很远的地方,无凭无据只能认栽。
最重要的是,听说赵执和那府上的女管事感情很深,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倘若让府上的主人知道偷窃之事,很难不怀疑是女管事监守自盗,所以这位女管事无论是维护自己还是维护赵执,都不能上纲上线的追究这件事。
所以章好之想不通,他们怎么就那么快,找到了失物,还套出了他这个卖家的消息。
“爹……爹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以为……我以为那是他们不要的,我不是偷的,我是捡的!”
“嘁,这话傻子才信!”雾爻毫不客气的开启嘲讽。
曹氏咬咬牙,想要靠近霓璎:“殷殷啊……”
“站住!”雾爻厉声呵斥,又转头冲堂上的衙差们吆喝:“衙差大哥,现在虽然休堂,可被告也不能这般纠缠不休的骚扰苦主吧,你们就这么看着?”
衙差们或许不了解康县令,但他们了解师县尉,这案子刚和殷家挂钩,师县尉就十分紧张,加上他们也有耳闻,两县筑坝有殷家出钱,想来是不能得罪的,更别说殷家今朝本就是苦主,于是衙差们也打起精神厉声吼道,公堂之上不可胡来,被告更不得骚扰苦主,否则罪加一等!
话音刚落,内堂传来动静,又升堂了。
当康县令等人再出来时,包真明显面色发白,额头浮汗,心中已经罗列了一百零八种家法,准备回去找那孽女算账,以至于此刻他除了伏案记录,大气都不敢出。
师正的脸色也很不好看,早在腊八施粥的时候,赵执就和他打过招呼,希望包真那个女儿能消停些,不要误事。
可是赵执的真实立场和身份知道的人越多越有风险,加上包金银年轻冲动,最是好心办坏事的年纪,所以师正并没有和她坦白,而是选择拉唐家下场,请她去唐家那边发光发热。
师正懊悔,倒不是悔没有早早和包金银说清,而是没有早早防着这个想法太多的少女。
她竟然想借赵执那些登不得台面的家事来破坏他在两县合作筑坝中的作用。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事到如今,这案子要怎么审,已经很明确了。
章知孝偷盗证据确凿,除了这位殷管事解决问题的手法过于雷厉风行,快速高效到让人忍不住怀疑她像是早就知道自家失窃,早早跟着失物流转,以至于眨眼间就将人证物证摆齐,其余部分并不存疑。
接下来就该判决了。
章好之因为错料了有钱人对自己财产的敏感程度,在人证物证面前早就吓得面色惨白失声呆愣,章知孝则是丢脸大过痛心,不断地叹气。
于是,就只剩章好之的媳妇和老母开始哭嚎求情。
章好之的媳妇冲霓璎跪下:“殷管事,我男人是一时糊涂,他无心的,您大人有大量,看在失物都已经找回来的份上……看在、看在赵二郎的份上,能不能放过我们……”
曹氏一屁股坐在地上痛哭起来,一边苦一边喊自己命苦。
砰的一声,惊堂木拍案,曹氏吓得浑身一震,当场忘了哭泣。
“公堂之上不容喧哗!”康县令呵斥住曹氏。
“按我朝律法,因偷盗至旁人财产损失,有两种量刑之法。其一,是按照偷盗财物价值量刑,价值越高之物,量刑越重。其二,是按照对被盗苦主造成的损伤来判刑。”
假设一下,被偷的东西价值一百两,若以数量量刑,一百两的判刑是杖责入狱。
但若被盗苦主腰缠万贯,一百两对他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而苦主本身和善,量刑会相对的变轻甚至和解,反过来,若这一百两是一户人家的救命钱,因为偷盗他而令苦主走上绝路,那就不能按照纯粹的一百两数目来判刑,t严重的可能要流放。
当康县令解释到这一层,眼神有意无意的往霓璎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是何等鲜明的提示,章知孝和曹氏瞬间就明白了。
殷家家财万贯,岂会稀罕这点东西,若他们愿意和解,儿子自然没事了。
可他们并没能接近霓璎,便在此被护卫的气势镇住。
雾爻轻轻笑了一声,身在公堂却全无怯色,“大人果然熟读律法,判的一手好案子。就是不知大人在说这话之前,可有认真对蔽府失窃的财物估量过价值?”
堂上安静一瞬。
康珈再次看了眼霓璎。
若说那小丫头是不卑不亢尖锐跋扈,那此女子简直……看起来无聊的快睡着了。
康珈眼底暗藏审视,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让懂行的人前来估值,没多久人来了,这一估,满堂哗然。
这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不过是那章好之不懂行,又急着脱手赃物,对方自然乐得占整个便宜,以底出很多倍的价格收走,但当它们真正的价值被估出来,章家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若纯粹按照被盗价值量刑,他们全家都不够判的。
殷、殷家人竟然这么有钱吗?
直到这一刻,霓璎才缓缓开口:“案子审到这里,可以结案了吧?”
所有人都看着她。
霓璎已经很困了,她原本打算睡会儿的,结果折腾到现在。
她缓缓道:“失物虽然已经找回,但偷盗之举乃是既成事实,不可当做无事发生。还请大人秉公办理,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就在这时,一道清朗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律法不外乎人情,除了白纸黑字的律例刑罚,总能有别的解决办法。”
众人一一转头,青年一袭青衫,从容而来,于公堂外站定行礼。
“草民赵执,参见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