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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3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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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不是直接取代县尉,据说一来是因为当初徐新就是被破例提拔为流内官,可他闹出这等事,连死了都落不得一个好名声,百姓定会质疑这些流外转入的人是否有成为朝廷命官的资格。

赵执的身份和从前的徐新差不多,都是一方地头蛇小混混,虽然名声比徐新好了不是一星半点儿,但是身份上还是得估计,所以只让他掌县尉的职务,不给县尉的职位。

二来,朝廷命官再小也是官,即便是徐新,也是在当了一阵吏员后,得罗齐中的擡举,借着政绩提拔入流的。

所以,赵执要是把两县筑坝的事情做好了,说不定就能转为流内九品官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桑舞刚刚好转的病情险些又恶化。

可不等她再度倒下,新进太平县衙红人赵司佐在上任当天,便在衙门众小吏的簇拥下大摇大摆的走进了青楼,爽快大方的请众人喝花酒玩姑娘,而他自己,则单单点了桑舞。

……

红烛摇曳,镜中映出的女人却惨白如枯骨。

放在从前任何时刻,赵执会点她,都是让桑舞欣喜又激动的事。

转瞬之间,她曾经期待的事情,却成了眼下最害怕的事情。

可她根本无力反抗,身体仿佛被无意识的操控着,梳头簪花,轻抿唇纸,让丫头抱着她的琴,一步一步走进厢房里。

本该已死的男人坐在房中,他今日穿了身深蓝绣云纹的圆领袍,面白如玉,俊朗儒雅,乍一看去,好似是哪家走出的矜贵郎君,而非徘徊镇口的小混混。

赵执在很认真的等待,不喝酒不听曲,一个人坐在屋里安静地等。

看到桑舞进来,他的眼神便直直的盯着她,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看的久,桑舞本以为自己会害怕,可当她察觉赵执的眼神,擡眼看向他,又因那幽深的眼神心头蓦的一跳,仿佛看到了一线生机。

“二郎……”

才开了个口,赵执便竖手示意她闭嘴,他显然不是来听曲儿的,让丫头放下琴出去,等门关上才开口:“坐。”

桑舞迟疑着坐在了他的身边,顿了顿,她伸手拿过酒盏,提酒慢慢往里倒。

“吃惊吗?”

桑舞手一抖,酒液洒了出来。

她和赵执认识太久了,虽然赵执对她都是浅浅淡淡的情绪,可喜欢一个人时,总会细细琢磨他的一切,而他现在的态度,其实与从前无二。

她方才自以为窥见的生机,不过又是一抹自作多情。

害怕和恐惧到了极致,死亡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桑舞身上绷着的劲一松,整个人跌坐到座中:“你……是来杀我的吗?”

赵执像是听了个笑话:“桑娘子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我杀你做什么?”

桑舞一愣:“你什么意思?”

赵执:“徐新若不是对我和我身边的人无计可施,也不会把主意打到你身上。”

桑舞脸色一白,那股熟悉的羞辱感又上来了。

是啊,他赵郎君身边亲近的人太多了,他的家人,他那些兄弟。

哪一个不比她有分量?

所以,徐新不是没有找过其他人,只是失败了?又或者在这些人身上打主意的时候,就已经暴露了自己?

待人客气的赵二郎,真的狠下心时,一句话就可以把一个人扎透。

“是啊,我不过是个你看不起的妓子,他竟然妄想让我来骗你,我算什么呀,你既然逃出来,想必早就设防,你对我,连一点点信任都没有……”

“桑舞,”赵执笑了:“到这时候了,你怎么还一副受害者的模样?怎么,你弱你有理?”

不等桑舞回话,赵执忽然冷冷说了句,“我近来好事连连,顾不上别的,一直忘了问候你,你和你的张郎君还好吗?”

桑舞身子一抖,愕然望向赵执:“你……”

他果然都知道了。

张郎君也是此次想要通过衙门举荐进州中考试的士子。

桑舞与他已经交好多时,甚至拿出了自己全部的体己给他打点。

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信了徐新的片面之词,将钱财全部托付,徐新事情败露,美梦破碎的不止有张郎君,还有她。

她没法脱身嫁进张府了。

桑舞第一次恨上了赵执。

“你不爱我,难道也不能让我和别人好吗!赵执,你一定要逼死我吗!”

桑舞双手紧紧握拳,竭力嘶吼出来,亏得周围嘈杂环绕,淹没了她的声音,外面也有他的人守着,没有被人察觉。

“桑娘子,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赵执噙着笑,说出的话却一句比一句有杀伤力。

“你曾说,我这样的人,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德行,你虽出身青楼,却是最美最挣钱的姑娘,比我这样无所事事的人强多了。老实说,乍听这话,还觉得你挺有气节,可看你做的事,又觉得你也不过如此。”

“我这样的人没资格看不起你,那张郎君就有资格了是吗?”

“所以你可以为他倾家荡产,为他奉献这些年的辛劳,奉献你作为一个清高花魁的全部本钱和骄傲,你图什么?不也是图脱离火海吗?你自己也看不起这个身份,你恼羞成怒控诉我的那些话,不过是你心中真实所想。”

赵执笑笑:“只因为你是值钱漂亮的花魁,而我只是个没钱没地位的男人,所以你觉得你足以匹配我,我没有资格轻视你。可若我今朝是比张郎君矜贵一万倍的人,同样的态度对你,你还会觉得我没有资格吗?还是不顾一切,只要能爬上我的床,和我有关系羁绊,借着我的家世能力保你一世无忧,那么一点点的冷淡,甚至对你更恶劣些,其实也不要紧呢?”

“你说我不接受你是因为看不起你出身青楼的身份,我承认,我就是接受不了,可那只是我自己的原因,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从不觉得出身不好是什么绝路,更没有觉得自己高你一等。”

“可你不是这样想,你虚荣骄傲,内心也不堪一击。”

赵执的眼神将桑舞从头到脚刮了一遍,笑容轻蔑:“这样的女人,我真的很难动心,不对,动心都说大了,硬都硬不起来。”

这一刻,桑舞曾在赵执面前堆砌的所有骄傲都碎为齑粉,赵执今日说的话,比他往日的态度要恶劣一万倍,可她甚至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曾在他面前摆出那些态度的自己像一个可怜的笑话,而他早就看透,却道今日才残忍戳破。

桑舞像被乱拳t打散了精魂一般,无力的跌坐在那里:“你今日来,只是为了口头羞辱我吗?”

她凄然一笑,眼泪滑下来:“死在城西十里的本该是你,可你技高一筹,把原该徐新受的难原封不动还给了他,即便做的天衣无缝,却还有我这个帮凶,我这样不堪的女人,你要怎么处置我呢?”

赵执的眼神冷下来,没有说话。

到这一刻,桑舞反而看的分明,赵执的确没动杀心。

或许他说了这么多,也是在思考一个处置她最妥当的办法。

一个在青楼求生的女子,最大的愿望不过是安稳,她选了张郎,却间接被赵执毁了所有希望,她有太多恨他的动机,而他所有的迟疑,仅仅只是同为卑贱出身的那点怜悯罢了。

“赵执,你杀了我吧。”安静的厢房里,响起了桑舞决然的声音。

她抹去脸上的眼泪,笑了笑:“我只是个俗人,谁让我好,我就喜欢他,谁让我不好,我就恨他,即便你今朝一念之仁放过我,我也可能会在未来某一刻过得不好的时候,一点点追根溯源,重新恨回你身上。”

说着,桑舞又看向赵执,带泪的眼里添了几分风情,倾身过去,伸手要搭上他的膝盖,却被他抢先一步隔开。

桑舞第一次平静的面对他的拒绝。

在被这个男人剥皮一样羞辱过后,但凡她还有一点点骄傲,都不可能再对他有从前的感觉。

但这并不妨碍她继续说下去,“或者,你可以替我赎身,从此把我困在你身边,当个暖床的侍婢,打杂的女仆,只要保证我在你的视线之下,我肯定没机会告密。就是不知道,我这样的女人,你那位女管事,容不容得下呢?”

赵执当然听得出她的讥讽和挑衅,想让他灭她口罢了。

就在他短暂的沉默间,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那你何不亲自问问她呢?”

……

房门被人粗暴的踹开,璇音娘子一身潇洒的男装,在赵执和桑舞震惊又愕然的表情中走了进来。

赵执豁然起身,“你……”

你不是留在扬州还没回来吗?

璇音却是看也不看赵执,径直走到他的位置,伸手把人推到一边,取而代之坐下。

她细细打量着桑舞,桑舞也在打量她。

“不错,真漂亮,性子也够别扭,训起来肯定很带劲!”璇音摸着下巴,完成了第一轮审视,这才转头看了还愣愣站在旁边的赵执,好笑道:“坐啊,这么多位置。”

赵执表情复杂的坐下,眼神却下意识往外瞟。

房门已经合上,进来的只有璇音,没有别人。

这头,璇音又开始拉扯别的了。

问籍贯,问年岁,问才艺特长,问对待男人时最擅长什么。

完全把不住情势走向的桑舞一次次疑惑的看向赵执,却看到了一张更疑惑的脸,赵执显然也没想到她会出现。

桑舞:“你是何人?”

“救你的人啊。”

璇音撚了颗果子吃,“桑娘子,同为女人,我没有帮臭男人说话的意思,但赵郎君有句话说的很对,出身没什么大不了的,即便是妓子,自古以来,也不失才情洋溢,节操高尚,为世人称道之辈,若我们真的没法摆脱,为何不从改变当下开始呢?”

“是,高门世家显贵相传,他们从出生起就被礼制高高奉起,试想一下,当那些本该清高矜贵的人,却因痴迷我们这样的人,甘心拜服裙下,显尽一切丑陋扭曲的样子,那是何等美妙的画面?”

“有个朋友告诉过我,身份或有三六九等,但人心没有,你能成为何种人,取决于你怎么想,世人怎么想你取决你怎么做。与其带着这种臭男人的羞辱悲愤求死,何不放手一搏呢?”

桑舞的脑子像是一下子被人清空,又一下子灌进许多陌生东西,挤的她头晕眼花,猛然无措:“你……你到底是谁?”

啧,真费劲。

璇音妩媚一笑:“我这样的身段,你猜不出我是干什么的?”

桑舞渐渐明白过来:“你是……”

“对,我就是长安城最美的舞姬!”璇音揭开身份,又朝赵执靠去,笑着说:“赵二郎的红颜知己。”

桑舞懵掉了,看看璇音,又看看赵执:“你、你们……”

璇音一把抓过赵执的手,赵执瞪大眼,就听她说:“还看不出来吗?他没有骗你,他不喜欢你是因为他心里有病,当然,现在这个病已经被我朋友治好了,所以没有了心病的他立刻就被我的风姿倾倒,哭着求着成为了我的知己,如果你没有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兴许和他也能更进一步呢!”

桑舞看着两人抓在一起的手,脑子里的弦一根根崩掉。

“你们……”

“我就这么说吧。你干了这种事,就是个潜在的威胁,我那个朋友很小气,品德一般,也容不下人,肯定没法让你当暖床婢,不能放了你,你也罪不至死,所以现在,你有了新的选择。”

璇音冲桑舞一笑,伸出手:“桑娘子,愿意随我去看看长安的风光吗?”

长安。

赵执气息一滞,注意力从被拽着的手转移到了璇音的身上。

长安,舞姬。

桑舞迟疑不动,璇音直接抓过她的手,然后一手桑舞,一手赵执,把二人的手叠在一起:“来,前嫌尽释,握手言和!”

桑舞:“……”

赵执:“……”

不可思议的氛围里,原本合上的门又被缓缓推开。

门外,一身男装风尘仆仆的人安静伫立,她眼神深邃的盯着屋里握在一起的三个人,十分捧场的拊了两声掌,淡淡开口:“漂亮。”

下一刻,握在一起的三只手飞快抽走两只。

赵执和璇音同时起身,不同的是,一个脸上是惊诧和狂喜,一个脸上是纯纯的心虚。

桑舞坐着,手保持着刚才被拉拽出去的状态,也呆呆地看着门外的人。

她见过这个人,是那个常常与赵执走在一起的,有钱人家的女管事。

霓璎走进来,赵执和璇音同步走开给她让位置,霓璎目不斜视入座,从容的看了眼桑舞。

“桑娘子,我姐姐年轻不会说话,若是吓到你了,我代她向你赔个不是。”

她的脸好看,声音更好听,听她说话,会不自觉的平静下来。

桑舞:“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璇音:“合着我说那么多,你一句也没听?”

霓璎笑了笑:“前情不必我赘述,桑娘子很清楚自己做了什么,也料想到了自己其中一种下场。我来,只是给你多一个选择。”

桑舞似乎已经看不到另外两个人,直直的盯着霓璎,即便不用说,也能感觉到她才是一锤定音的人:“你想怎么样……”

霓璎笑容温柔:“我与桑娘子非亲非故,没有什么情感羁绊,我这个人小气又没有什么崇高的品德,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就凭你做的事,我可以杀你一百回。若说有什么恻隐之心,大概是同为女子的一丝可以忽略不计的体谅。”

“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我为你赎身,转送给这位……”霓璎看了璇音一眼,璇音忙道:“长安第一舞姬!”

“恩,长安第一舞姬。第二,我成全你的猜想。”霓璎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抖腕一甩,锋利的刀刃顿时扎入案中,吓得桑舞狠狠一抖,刚才那点绝望的求死之心在几番震撼下,早就抖掉了。

霓璎:“你尽管自戕,不用担心我怎么善后,这种事,我很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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