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9 章(2 / 2)
雾爻露出几分怯色:“那万一有,怎么办?”
霓璎起身走到窗边,擡头看向星光暗淡的天幕:“那就……当他们也觉得我做错了。”
雾爻听得一阵紧张,这日起更是警惕留意着宫中的动静,掰着手指头数着册封典礼的日子,看着安宁宫内一点点摆满的典礼用物,她的心就越提越高,仿佛本该是霓璎的紧张忐忑,全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手指头越掰越少。
终于!
到了册封典礼这日,雾爻天还没亮就蹦了起来,进到寝殿内,发现霓璎起的比她更早。
早已熨烫妥帖的公主礼服一丝不茍的挂在立架上,霓璎却并未多看一眼,床上整齐叠放着的一套紫白冬裙,霓璎轻轻抚摸着精致的绣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再过一会儿宫奴就该过来给你梳妆了。”
霓璎轻轻应了一声,往妆台去时擡手指了下床上那套裙子:“把它收起来。”
雾爻认得这套裙子,飞快找了块包袱皮给裙子包好,仔仔细细放进存了药包的衣柜,这样就不会有虫子蛀了。
放好冬裙,她转身来到衣架前,稍稍提了提礼服里绣文最多的外套,顿时一惊。
真沉啊!
幸好现在是冬日,若是夏日穿这么一身出去,非得热晕过去!
……
近一个多月的筹备t,有关册封公主认祖归宗的事情在洛州已是街知巷闻,皇帝甚至特颁圣旨,为贺公主还朝,允臣民聚饮三日,作为一切消息起源的江南更是欢腾庆贺,虽然看不到远在洛州的册封大典是如何气派豪壮,但今日的美酒佳肴也一样好味。
焕然一新的宁县已然成为文人雅士所趋附的风雅之地,无分门第出身,全然以文会友,然宁县因地势偏颇,于是往来于宁县和太平县的船只排筏几乎从早到晚都不间断。
泱泱绿水之上,乘一条小舟,入耳皆是江岸与江上船只里传来的朗朗笑声。
人一多,商机就盛,太平县本就聚集商户市集,许多文人往往白日乘船东渡,夜里又西归落宿,加上两县各有新员上任,一改多年来缠斗打压的局势,彼此相辅相成之势已然成形。
“康明府素来勤俭,今日竟在镇口大摆宴席,西城那头还设棚施粥了!”来往的游人兴冲冲的议论今日的盛况。
“老兄,这你就不懂了。”一个圆脸汉子笑呵呵加入对话:“听说当初公主游历到这,闻得贪官罗齐中的种种恶行,便在此落脚,亲自整治了污吏,期间康明府协助有功,虽仍留在这宁县居县令,但一来朝廷逐渐终是地方官的选拔任用,二来宁县与从前也大不相同,康明府明面上原位不动,实则暗升啊,今日公主受封,康明府当然要感激公主的知遇之恩!”
旁人一听这圆脸汉子这般懂行,不由围过来打听更多,当中不乏有万和镇本地的,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光鲜体面又眼熟的汉子。
这头还没开摆,另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还不走。”
男人长刀在握,一身凛冽,与周围的热闹氛围格格不入。
圆脸汉子顿时应声,笑着冲左右点头道别,一转头立马肃然小跑过去:“来了来了。”本地的百姓顺着看向汉子跑去的方向,却只见男人漠然转身,登上一艘小船,恍然间道了句:“这不是……那谁么……”
小舟缓缓荡向太平县方向,望钱来兴冲冲往詹壁虎身边一坐,说起方才回镇上转一圈遇见的乐事儿,聊起宁县新上任的卫县尉。
因为人长得斯斯文文,说话也彬彬有礼,衙门里有些老油条便当他是好欺负的,做事也糊弄他,没想到这年轻的县尉竟是个笑面虎,折腾起手段来毫不含糊,将几个老油条值得服服帖帖。
于是有人调笑说,这些人也是没眼力见儿的,不瞧瞧那卫县尉是谁的关门弟子,要论刁难古怪,谁还能比的过郝先生,简直是撞人手上了。
望钱来说完又问詹壁虎太平县有什么情况。
今日两县设宴臣民共饮,都是一样的忙,太平县新上任的谢明府年轻有为,颇受百姓喜爱,只是有一点挺奇怪……
詹壁虎说到这里的时候,悄悄瞥了眼坐在船头的赵执。
他一身黑衣,长刀在侧,安安静静坐在船头看着河面粼粼波光,大约就是从扬州回来之后,他就变得不太爱说话,不似从前那般见人三分笑,虽然多少是因为如今当着这个差没法嬉皮笑脸的,但两人心知肚明真正的原因为何。
所以詹壁虎一变的支支吾吾,望钱来就立马意识到事情不简单,眼神都亮了:“什么你倒是说啊!”
詹壁虎果然朝赵执瞥了几眼,清清嗓道:“那谢明府自从上任以来,酒色财气均不占,实实在在好人一枚,可唯独……对昭鹤公主的事情格外感兴趣,你也知道,师县尉不是被调到太平县了么,虽然他此前是宁县县尉,康明府的一把手,刚巧公主也落脚在宁县,但两人实在交集不多,我听那个意思,师县尉似乎有些苦恼,说吧,他是真没什么可说,不说吧,又怕上峰以为他欺生,不够赤诚……”
望钱来:“难不成他听闻公主事迹,动了心思,我听说他也是名门出身……”
赵执眼神淡淡的看了过来。
詹壁虎背脊一直:“别胡说,谢明府是携家眷上任,他都生儿育女了,怎么可能肖想公主!”说着看一眼赵执,笑起来:“是吧哥。”
赵执默然,缓缓站起身,从身上接下一个仿铜酒壶,轻轻旋开。
壶口出水窄小,也就一个牙签的孔径,赵执仰头喝了一大口,防寒生热的烈酒,火烧一样从喉头一路滚下去。
赵执喝完,随手递给另外两人。
詹壁虎和望钱来不解,望钱来呵呵的接过:“哥,你平日里最宝贝这个酒壶,碰都不许碰,今日倒是大方!”
赵执唇角轻轻一扯:“今日册封大典,就当庆贺公主还朝。”
此话一出,两人又沉默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一起把那壶酒灌了下去。
本就不大的方铜酒壶,你一口我一口,很快没了。
酒壶回到赵执手中,他合上盖口,将酒壶塞回,酒液浸润发泡过的嗓音低沉清润。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