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心乱(2 / 2)
......
秋意浓,院试在即。
汤宝儿已经许久没见过连夷了。
现在她掌管着汤家三房的产业,每日在铺子、田庄之间来回奔走,核对往来进项,处理掌柜不能处理的事务。
连夷也很忙,在年初时他的书房就重新修葺了两次,后面干脆在院子里修筑一幢小楼,就在寝居室前边儿。
楼中的架子上全是书,他干脆日日宿在楼中,不出门,不见人。
清晨,汤宝儿踏入这幢小楼时,一下就闻见了空中的墨香书香,这令她精神一振,心中涌起几分惭愧来。
自从接管了三房的产业,她就忙得脚不沾地,别说读书写字了,就是略坐一会儿都不能够。
今日她只得了半日闲,下午还得去城郊的田庄看看。
小楼有两层,一楼是在屋子里摆了一方圆桌,角落里有几盆花,其余地方都摆着高高的书架子,架子上满满是书,整整齐齐的。
有几缕阳光从窗纱处透了进来,金灿灿的,温暖的。阳光透进来,照在书架上,空中漂浮着微末杂尘,干净质朴。
汤宝儿站在一楼,对着这幅场景,恍惚了好一会儿。
“郎君在二楼。”鹤白凑了过来:“要不奴先去通传一声?”
见他手里端着茶水吃食,汤宝儿笑笑,伸手接过:“不必了。”
上了二楼后,映入眼帘的是排列整齐的书架,每列书架下都摆着一盆花,再往里走,便又是一方圆桌,桌边有一只白猫,有一位少年。
少年头戴碧玉冠、白玉簪,一身雪衣,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白猫躺在椅中,懒洋洋地舔着爪子,见有人来,它也只是懒懒斜了一眼,动也不动。
少年听见脚步声后,便合上手中书,拢袖起身,望向来人。
汤宝儿笑吟吟上前:“你什么时候养了只猫儿?可曾取名了?”
对于她的出现有些意外,连夷接过她手中的物什:“前两日鹤白在街上捡到的,见它可怜,便养下来了,还未取名。”
“今日得闲怎么来这儿了?”连夷拢袖坐下,邀她:“用过早饭不曾?”
汤宝儿坐下,支着下巴看他:“用过了,但我看有桂花糕,勉强可以再吃点。”
连夷眼里晕开笑意,他伸手去整理盘里的茶水膳食,耳边又听少女在嘟囔:“可我现在这样胖了,若再吃,怕是不合适了。”
他一愣,转头看去——
少女今日穿了一件苏芳色衣裙,这颜色有些艳,可一点没有压下她的颜色,反而衬得她娇艳多姿,像是开在枝头的芙蓉。
察觉到他的视线,汤宝儿眼珠一转,凑了过去,问他:“是也不是?”
二人挨得很近,彼此气息可闻。
连夷垂眸,他身子前倾,端起一叠桂花糕递去,白净的手背上有青筋凸显:“喜欢便不要多想。”
“可是旁人的喜欢也很重要啊。”汤宝儿接过,往嘴里塞了一块桂花糕,神色浅浅郁闷。
连夷喝完了一口粥,侧目看她。二楼的光更明亮闪耀,从窗口探进来,印得她肌肤晶莹剔透。
“我听说,许多人家上门提亲。”他吃下一块糕点,垂眸喝粥,继而慢慢说道:“其中不乏优秀的青年才俊,可有心仪之人?”
汤宝儿吃了两块桂花糕后,便将碟子放在桌上,她拿手帕擦了擦嘴角,鼓了鼓腮帮:“什么青年才俊,没在意。”
连夷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院试在即,这回有把握吗?”汤宝儿看着他,一脸郁闷:“若是这回再不行,那其中一定有古怪!我可得好好查查。”
连夷微哂:“其实不然,才能远胜于我之人比比皆是,败于他们,也是寻常事。”
“看了这么久的书,可有收获?”
“自然。”
“那每字每句你都看明白了,看透了吗?”
连夷不明白她的意思,却也如实说道:“自然。”
“那还有什么理由考不上?”汤宝儿想了想,又纠正道:“我并非是在指责你,只是你这样用功刻苦,我以为。”
她眼里闪着明媚的光:“如你这样的人,世上再无第二人,那又有什么道理落榜呢?”
连夷看着她,下颚紧绷,眉如峰,眸如墨。
俄而,外面下起了雨,丝丝凉意浸入。
鹤白上楼的时候,少年坐在椅中,猫儿在他膝上睡觉,他正看着那碟凉掉的桂花糕出神。
“郎君?”鹤白见书搁在桌上,他纳闷儿拾起递去:“郎君怎么了?”
连夷回过神,推回他手中的书:“糕糕。”
鹤白茫然:“什么?”
连夷将怀中的猫儿递给他:“糕糕是它。”
说罢他便起身,朝外走去。
鹤白看着手里的书、怀中的猫,错愕一阵后,回头问道:“郎君,这书......?”
“暂且不看了,收起来吧。”
“何故?”
“......乱了。”
“什么乱了?”
一阵脚步声后,留鹤白站在原地,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