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中景（2 / 2）

“谁让你们来的？”门口的狱卒不怀好意地盯着二人，不放行。

汤宝儿冷静道：“井家让我们来的，已经和......”

“去去去！”没等她说完，狱卒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今日不准探监！”

丁香有些急了：“怎么就不行了？分明是说好了的！”

“说好了？跟谁说的？”狱卒摸着下巴，往前走了两步，将丁香上下一通打量，嘿嘿一笑：“与哥哥我说了没有？”

丁香嫌恶地退了两步后，啐了他一口：“自然是与你们大人说过！”

汤宝儿上前一步，盯着那狱卒：“既照你这么说，我们今日是进不去了？大人知道此事吗？”

“我们大人日理万机。”狱卒提了提腰带，他皱着眉头看着主仆二人，装腔作势道：“若是你执意要进去，我也不拦你，只是，要等我们大人示下。”

那狗官出去了，主仆二人看得清清楚楚。

想来，是有意为难她们的。

丁香眼珠一转，忽而冷笑一声：“罢，那我们就在这儿等吧，只是刺史姑娘还请了我家姑娘去吃茶，眼瞧着是要耽搁了。”

她放下手里的药包，扭头就要走：“我得去说说，让她别等了，我们这......”

“哎哎哎！”那狱卒估计是自作主张要为难她们，见丁香真要走，便急忙摆手说道：“行了行了，既然来都来了，也不能让你们白跑一趟不是？快进去吧。”

丁香回过神来，小跑至，弯腰拎起药包，又冲那狱卒笑：“还是大哥心善。”

另一个狱卒带她们进了牢房。

丁香手忙脚乱地把汤宝儿手里的药包抱进怀中，她往里努努嘴：“姑娘快进去吧，我去熬药，一会子送过来。”

汤宝儿捡起地上的药包，放入她怀中，见她略微有些吃力，刚想要开口，就听丁香催促道：“我没事！姑娘快去！”

狱卒开了门之后就走了。

汤宝儿站在牢房外，看着被关押在里边儿的人，情不自禁的，两行温热滑落脸颊。

她擦擦泪，一声不吭进了牢房。

连夷坐在墙角，正在发呆。从上方的木窗探进一缕金黄阳光，落在他睫羽上，无端融化了他眉眼的坚韧。

此时的他，眉目呆滞茫然，像是陷入了泥潭中。

“在想什么？”汤宝儿蹲在他面前，歪着头看他，笑眯眯说道：“我说的吧，我会再来看你的。”

那光照在连夷脸上，却印在汤宝儿的眼底。

连夷沉默地看着她，二人挨得很近，他甚至能看见她脸上细小的绒毛，包括她眼里的倒影，那是自己的影子。

汤宝儿见他不说话，便伸出手去，理着他的衣衫，查看他的伤势。

他身上的血变成了黑褐色，部分鞭伤已经结痂了。看完一圈儿，汤宝儿松了口气，好在是没有再添新伤。

“丁香去熬药了。”汤宝儿自顾自说道：“等她熬一碗送来，你就赶紧趁热喝了，这是悬壶堂大夫配的药，你放心。”

“剩下的药，我们都放这儿，看能不能委托这里的狱卒每日替你熬一副药喝。”

她说着说着，突然长叹一口气：“你这伤要好生养着，以免落下病根了。”

“宝儿。”连夷开口了，许是很久没说过话了，他的声音喑哑艰涩：“你没必要做到这一步，总之，我是死不了的，无非是吃点苦头。”

他擡眸，看着少女明亮清澈的眼眸：“我并非你兄长。”

汤宝儿沉默片刻，忽然笑了：“没有兄妹情谊，总有些别的罢？”

“或许就是这股别的什么情谊，支撑着我，做这些事。”她用手撑着脑袋，目光放空：“我一想到，你在牢里受刑吃苦，心就像是被扔进油锅里，反复煎炸......”

她语气清淡缥缈，可却早已泪流满面。

连夷眸光微动，他在衣裳上撚了撚指尖，然后艰难地擡起手来，替她拂去泪珠。

汤宝儿小声抽泣起来，忽然，她目光凝住，连忙捧着连夷的手，看向他，惊诧问：“你这手是怎么回事？”

连夷：“是一位狱卒替我接好的。”

汤宝儿点点头，她抹了抹眼睛，哽咽开口：“......该好好谢谢他。”

“姑娘！姑娘！”丁香着急的声音从外边儿传了进来。

汤宝儿一惊，她立马起身来，却没顾膝盖的伤，刚往前走了两步，便“嘭”的一声摔在稻草上，面露痛色。

连夷被她吓了一跳，忙起身来，忍着浑身痛意上前将她扶起：“宝儿，怎么样？”

膝盖传来尖锐的痛意，汤宝儿险些站不稳，索性她依偎在连夷怀中，咬着牙小声说道：“没事，等我缓一缓。”

没过一会儿，汤宝儿缓过神来，便让连夷坐下，她去寻丁香。

连夷静静地看着她出去，愣神好一会儿，他才慢慢伸出双手，用苍白的目光描绘这双瘦弱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