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媒(2 / 2)
赵婶子也不喜欢白婶儿那张嘴,但她总是默默忍着,没说破,更没敢生事儿。这下倒好,儿子直接替她把窗户纸捅破了,这样一来,白婶儿还不知道在背后怎么说他们家呢!
白婶儿嘴里能有什么好话?恐怕这两日刮的风里,都有白婶儿的碎嘴子话!
越想心里越气,赵婶子气得锤了白树两拳。
白树生生扛着,他捂着被锤的胳膊,看着老母亲,嘴硬道:“娘明明知道白婶儿不是个饶人的,那为什么还要给她们家虎子做媒?这不是把莺儿往火坑里推吗?”
赵婶子也急了:“哪里就往火坑里推了,我知道莺儿瞧不起虎子,我就那样随口一说……”
母子俩较上真儿了,鹊儿在一旁看得好笑。
她转身离开,朝屋子走去,心里想着:罗老太慧眼如炬,春生家的人都很好,待她和姑娘也很好。
屋子里没点灯,有些暗,女子坐在窗边往外看,面无表情。
“姑娘。”鹊儿走过去坐下,她看着莺儿消瘦的侧脸,心里一酸:“白溪村的人都有钱,春生家也有钱,吃的不会短咱们的,姑娘想要报仇,也得有本钱啊!身体才是本钱!姑娘再这样熬下去,这……这如何使得!”
莺儿垂眸,看着自己手背上凸起的筋骨,不合时宜地想着:以前她总是嫌自己胖,如今倒好了。
从侧面看去,她瘦得吓人,如一片薄纸一般,风一吹就会倒。
“你的剑术,学得如何了?”莺儿一张口,便是一道嘶哑阴沉的声音。
她现在不喜欢说话了,若非万不得已,她轻易不会开口。
鹊儿和她一样,都由罗老太手下学剑术。一开始罗老太不愿意教鹊儿,是莺儿在山洞里跪了两天两夜,罗老太才松了口。
鹊儿:“我天赋不如姑娘,但……尚可。”
“还有一年。”莺儿闭眼:“你要多练,多上山找她请教,我也是,要不停的练。”
“阿燕,你记得盈盈吗?记得金玉楼的掌柜吗?”她蓦地睁眼,眼睛亮得惊人,眼底是滔天的恨意:“他们在看着你,也在看着我。”
屋子里很暗,看不见鹊儿的神色,只见半晌过去,鹊儿伸出手,扶上莺儿肩头,她的声音也布满仇恨:“我记得所有的一切,我会替金玉楼的人报仇,我也会……”
“我也会成为姑娘,最锋利的一把刀,当初若没有姑娘,便没有阿燕、盈盈等人,我们是该死的孤女,是姑娘予我们血肉,重塑我们灵魂。”
吃晚饭了。
春生家孩子多,白山和白树依旧是带着弟弟妹妹去了旁边屋子,桌上还是只有春生两口子、鹊儿和莺儿四人。
“莺儿。”赵婶子突然放下碗t筷,看着莺儿,郑重其事道:“是我不对,我不该应下白婶儿的话。”
春生也放下筷子:“哎,这就对了。”
莺儿先是看了看赵婶子,继而看向鹊儿,打着手语。
鹊儿含笑点头,扭过头去,看向赵婶子:“婶子,莺儿姐姐说没事。”
她招呼着桌上几人:“快吃快吃,一会子就该冷了,吃完咱们就赶快烤火睡觉。”
吃完饭后,赵婶子赶走鹊儿二人,自己揽下了洗碗的活计。
夜色朦胧,屋子里烧着炭。
不是银骨炭,是粗碳,还有些呛鼻,不过莺儿已经习惯了,粗碳也好,至少暖和。
莺儿坐在床头,只在床边的桌上点了一盏烛火,照得屋子里昏昏暗暗的,勉强能视物。
她低着头看着手心的木璧,眼里打旋儿的眼泪,“吧嗒”一声掉了下来,落在手心里,温热湿润。
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明家有派人去追杀他吗?
汤宝儿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和他在一起时总是生气,总是不高兴,总是要他哄自己。
还有香杏,香杏呢?她还好吗?明家会追杀她吗?
他们再重逢时,会是什么光景?
他们……还会有重逢那日吗?
庐州,刺史府。
“笃笃笃。”有人敲响了门。
“吱呀”一声,门从里头打开。
井明时看着宁氏,抿了抿唇:“娘,您怎么来了?”
“你在做什么?”宁氏站在门口,打量着她:“这么晚了还不睡?”
“我……”井明时有些紧张:“我在……我在绣嫁衣……”
宁氏往她身后看,只能看见屋子里的烛火,别的,再看不见了。
“已经如你的愿,将婚期延迟了。”宁氏收回目光,正色直言:“小时,你不是孩童了,很多事,你自己心里清楚该怎么办。”
说完这话,宁氏又叮嘱了两句,便转身离去了。
她走后,井明时迅速关上门、落了栓,扭头就往里屋跑。
“你可以出来了。”她弯腰,朝床下轻声唤道:“香杏,你可以出来了。”
床帘微动,一双伤疤斑驳的手掀开床帘,接着,是一张令人触目惊心的脸——
脸上布满大大小小的疤痕,一只眼眶空荡荡,嘴唇皲裂干瘪,还被削去一只耳朵。
若是汤宝儿在这儿,恐怕会痛哭出声,不敢相认。
“井姑娘,我还是走吧。”香杏声音喑哑:“我不给您添麻烦。”
说着她就要错身离去。
“别。”井明时拉住她,目光坚定道:“香杏,记得那年,宝儿先我一步救了你,我十分后悔。如今,我再不会让自己后悔了,你放心,我会护你周全的。”
“嘭!”外边儿传来门被撞开的声音,以及,一道凌厉非常的怒火:“把香杏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