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明慈(2 / 2)
“你……”井明时很难将眼前的人,和曾经风风火火的汤宝儿关联起来。
以前她在话本上看见过“今非昔比”这四字,当时不以为意,如今看来,却正符合当下。
“你在明家过得好吗?”她不说话,井明时只有自己找话来说:“你现在和以前很不一样,这几年,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明慈只是看着她,没说话。
“我早就知道……”井明时低着头,不敢去看她:“宝儿,我早就知道汤家有此一劫……”
“但我无能为力。”
“彼时,我二哥也想来救你,可是娘不许。”
井明时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起来:“爹娘不许我们去救你们,也不许我们和汤家有关的人往来。”
“我爹甚至打折了二哥的腿。”
“我谁也救不了,我对不起你……”
井明时掩面痛哭:“那火……那火烧了很久,什么都烧没了,什么都没了……”
曾经风光无限的汤家,只剩一捧尘土。
明慈眼里含着泪水,看上去悲恸不已,也仅仅只是看上去而已。
井明时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我受了刺激,不肯成亲,于是婚期延后了。”
“那日,我救了香杏。”
“她……”井明时又开始哭了,她用手遮住眼睛,只能看见热泪落下:“她过得很不好,受了很多伤……”
明慈怔怔地看着她,两行清泪落下。
二人会面,明慈没怎么说话,井明时像是把满腔的话都要说尽,满满一壶茶,都进了她口中。
“我过得不好。”
井明时放下杯盏,脸上的泪都干了,她眼皮红肿,双目无神:“娘家远在庐州,恭王府人多,是非也多。”
“……”
她继续说了很久,久到明慈在想:或许杜氏的人都有些不耐烦了。
一壶茶毕,井明时内急,带着人去方便了。
一阵风过,卷起地上的枯叶,明慈侧目看了一眼,莞尔。
她起身来,看着身后不远处的阿莲,朝她招招手。
阿莲走了过去:“姑娘,怎么了?”
明慈笑意温婉:“有些冷,劳烦你去马车里取一下披风可好?”
“才刚,上寺的时候我问姑娘要不要披风,姑娘说不要呀。”阿莲心直口快:“怎么这会子,t就要了?”
明慈笑着伸手,拨了拨她的额发:“是了,现在冷了,就要了,劳烦你跑这一趟。”
阿莲摇头:“不劳烦,我这就去。”
她转身就往寺下跑,背影青涩。
明慈含笑看着她跑远:“慢些也无妨。”
等人跑远,明慈这才转过身来,朝一条小路走去。
杜氏怕折了人手,此次出行只有四位婆子和一个阿莲。婆子是培养了很久的,杜氏自然不想折了,所以没有跟来寺中,只留在寺下的马车旁,至于阿莲么……新买来的,折了便折了。
可明慈不想折。
阿莲有些像丁香,她不想折。
她进了一间废弃的房屋,翻身上了房梁,从梁上抽出天泉剑。
这是她让楚峥昨夜准备好的。
风起,卷起枯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明慈拿着天泉剑,出了房屋,往后山僻静的地方走去。
她来到一片竹林,竹林荒芜了许久,其中的石桌都开裂了,盖了厚厚一层灰。
明慈脱去厚重的冬衣,里边儿是一件青衫,她低头抱剑,倚竹而立。
密集的脚步声渐近,纷纷碾过枯败的竹叶,发出“刺啦”的声响。
女子擡头,眼前有十位黑衣杀手,蒙面执剑,杀意扑面而来。
她笑:“杜若兰还真是下了血本儿,雇这么多人来杀我,还真是看得起我。”
语毕,她不等杀手反应,拔出天泉剑,凛凛剑光闪过,削铁如泥的剑刃轻轻一划,数十根竹子应声而断,女子飞快闪身,剑气如虹,削尖的竹子“唰”地飞了出去,十人中,有三人被竹尖刺破了胸膛。
这一切不过瞬息之间。
剩下的七名杀手大骇,分明雇者说对方只是个柔弱女子!见此情形,几人不敢轻视,握紧手中剑,朝女子攻去。
明慈手腕翻转,在几人合力攻来时,从一旁闪过,她臂膀一起一落,在呼啸剑声中,一朵一朵的剑花在几人身上绽开。
刹那间,她已至另一侧。
杀手摸了摸伤口的血,眉眼凝重。恐怕这一回,他们是有来无回了。
明慈擡手,看着剑刃上的血迹,又擡头看了看天,继而看着对面几人,笑吟吟道:“速战速决吧,好似要下雨了。”
她后腿微弯,做出攻势。下一瞬,她移至最近的杀手前,还未等对方反应过来,她便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膛,鲜血喷涌而出。
还剩六个。
左侧剑光袭来,明慈旋身弯腰,擡腿踢落对方的剑,扭身一刺。
还剩五个。
不消片刻,竹林中横七竖八躺着尸体,明慈擦了擦脸上的血,笑着收起剑,转身欲离去。
谁料——
天光渐隐,一道修长的身影立于竹林间,他着雪衣鹤氅,眉眼清润,一如往昔。
他静静地看着林中女子,忽而,朝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