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2 / 2)
徐意养伤期间一直在蒋国公府待着,天儿太热,她没敢出门。
前三天怕伤口感染,她虽然难受,但愣是坚持着没有沐浴,只由婢女们伺候着擦身子。等后几天能见水了,她再也忍受不了自己身上的那股药味儿,赶紧让翠微打一大桶水来,痛快地泡了个香喷喷的澡。
总共养了有十来天的时间,徐意身上的伤才基本好全。
这段日子,陆纨碍于某些原因,一次都没来。陆承明明来往很方便,却也只在最初探望过她一回。
徐意觉得奇怪,遂旁敲侧击地向小弟徐元寿打听了下,徐元寿如实说道:“安庭哥最近有点忙。”
“太子生病了,这回病得好像很严重,一直不见好,皇上日夜忧心太子的病情,听说昨儿连早朝都停了。红莲教趁此机会卷土重来,皇上指派安庭哥平息红莲教的事情,他这些日子好像不在京城里。”
原是这样,徐意点点头。
徐意不了解朝堂上的那些波谲云诡,但是对帝王家的基本情况还是有所了解。她知道帝王膝下只有一位太子,也知道太子身子不好且还未生育皇孙的事情。太子的身体关乎国本,难怪景丰帝着急得罢了早朝。
想到父亲徐彦还有陆家父子都是被景丰帝一手提拔起来,再想到那一日在慈宁宫里见到的皇帝还算英明,徐意不由地替他们担心。
“愿太子早点康复,”徐意默默道,“九郎也要平安回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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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
孙太后这几日感到胸内十分胀痛,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般,甚至她右侧的□□处还偶尔出现溢液的情况。这是此前从未发生过的事情,贴身伺候她的何嬷嬷见此大惊失色,她一边通知了承干宫的汪贵妃,一边派人去太医院里。
由于太子抱病,所以景丰帝接连几日留在东宫里头,太医院的院使还有两名院判也彻夜不眠地守在东宫,寸步不离。
因为主力太医全都盘旋在太子身边,所以收到何嬷嬷的消息后,匆忙赶到慈宁宫来的只是一位普通的值班太医。
何嬷嬷皱着眉问:“罗院判呢,太后的病情一向由他诊治。”
该太医道:“嬷嬷见谅,罗大人正在东宫,恐抽不开身过来。”
听到他当着太后的面说这样的话,何嬷嬷连忙使了个眼色过去,可惜已然迟了。孙太后将太医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她拍着床头的扶手,连连嗤笑道:“好啊,太子自然比我这个半截身子要入土的人金贵。”
该太医自知失言,忙下跪请罪道:“太医院绝没有怠慢太后娘娘的意思,娘娘息怒。微臣也精通妇科,定会尽心医治娘娘。”
孙太后将手边的一个玉如意掷了下去,正好丢到此太医的官帽上,她神色激动道:“滚!”
太医跪伏在地,一个劲地稽首叩头请罪。
汪贵妃入慈宁宫里时,见到眼前是副这样的情景,顿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在宫门口做了一番思想建设,她方踏步进来,汪贵妃对着孙太后行了个规矩端正的礼,口中恭敬地道:“臣妾给母后请安。”
孙太后对贵妃亦没有什么好脸色,她冷道:“贵妃赶紧起来,我受不起你这么大的礼。”
汪贵妃跟孙太后处了也有好几年,对太后的脾性多少了解,她好脾气地说着:“母后气臣妾也好,气宫人也罢,可您万万别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不管怎样,臣妾只求母后,至少先让吕太医帮您把病瞧了罢。”
孙太后道:“瞧什么病?”
“我的病向来是罗崇锐在看,他懂个甚么!”孙太后指着跪着的那位吕太医斥道。
孙太后这话一说,汪贵妃即刻明白症结在哪儿——她原是在和皇上还有太子置气,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关头,皇上为了太子连早朝都罢了,太后竟还要较这份劲。
汪贵妃心里叹气。她一边暗中埋怨这位太后真是顶破天的难伺候,不知道先帝究竟喜欢她什么,一边吩咐身边的宫女道:“你去趟东宫,当面禀告陛下,就说母后病了,正等着罗院判看诊,请罗院判速来慈宁宫。”
宫女道“是”,微一福身后,她连忙跑走了。
汪贵妃上前一步,她轻声问道:“请问母后,您具体是哪里不舒服?”
孙太后冷鼻子冷眼地不搭理她,何嬷嬷只好代为作答道:“娘娘还是老毛病。”
太后乳内隔断日子就会不痛快,这是汪贵妃知道的事情,且她知道太后的亲娘当年是患乳岩过世。那会儿先帝尚在,孙太后还是皇后,她把母亲接到了宫里,让一位据说十分擅长医治乳岩的御医为其看诊。
只是很可惜,孙太后的母亲依旧药石罔效,早早地撒手人寰。为此,这位御医被孙太后迁怒,听说最终丢了官职还被全家流放。
陈年旧事,不易也罢。
汪贵妃回过神,她道:“母后这次难受得厉害么?”
何嬷嬷小声说:“娘娘右胸前有溢液。”
“溢液……”汪贵妃心神一凛,她突然意识到太后或许不是在无病呻吟,而是跟太子一般,身体真的出了什么紧急状况,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汪贵妃强自保持镇定地问道:“罗院判先前开的药,母后可还有继续服用?”
这个问题,何嬷嬷不敢回答,孙太后也不说话。见她们主仆是这样的反应,汪贵妃心中明白了几分,她亲自服侍太后喝了杯茶,而后与她一同等待罗院判的到来。
一炷香时间,罗崇锐从东宫匆匆地赶到了慈宁宫。
景丰帝听闻太后病了,本也想一道来,只太子连夜高热不退,身边离不得人。景丰帝左右踌躇一阵子,最终他令罗崇锐在慈宁宫随时听候太后吩咐,而他会在晚些时候过来。
罗崇锐赶到以后,问询了一番太后的病情,听到何嬷嬷说太后胸前有溢液时,他眉心皱起,沉声问:“漏的是清水、浆液还是血?”
何嬷嬷道:“清水。”
“娘娘最近食欲怎样,可有经常郁结于心?”罗崇锐追问道。
何嬷嬷委婉地答说:“娘娘比平日里进得少些,娘娘是一国之母,思虑良多,难免会碰见些不顺心的事。”
罗崇锐明白了,他又躬身到太后床榻前,恭敬地道:“娘娘说感觉有块石头堵着,不知那石头大小如何,是在左胸还是右胸?”
孙太后恹恹道:“我摸着约莫半个拇指大小,右胸。”
罗崇锐拧着眉,他思前想后一阵子,终于拱手对太后还有汪贵妃道:“太后娘娘的病情比上个月臣为您问诊时又加重了些。”
“按照娘娘如今的情况,臣想向娘娘举荐一人,她应当比臣更适合做太后娘娘的医官。”
孙太后眯着眼看他,汪贵妃问:“罗大人要举荐谁?”
“此人非太医院的太医,但是这几年在民间有口皆碑,且宁国公府的老夫人的病正是被此人看好。”罗崇锐道,“不知娘娘听说过清风堂没有?”
汪贵妃沉吟片刻,何嬷嬷眸光闪了闪,孙太后则冷笑说:“怎么罗大人身为太医院院判,竟看不好我的病,倒要让民间的大夫来出风头?”
罗崇锐深知太后的脾性,为了避免太后发怒,他忙跪下,道:“太后娘娘胸前溢液,右乳还有肿块,臣恐怕是乳岩,须得亲自查看才好确定具体病情。清风堂的那位柳大夫是女子,又正好是妇科圣手,她为娘娘看诊,会比臣要方便许多。”
“臣绝不是推脱,实是为了娘娘的凤体着想,望娘娘恕罪。”罗崇锐言语郑重,他磕了个头,字句恳切地道。
见到罗崇锐的态度如此诚恳谦卑,孙太后的神态方才有所缓和,她略敛眉。
汪贵妃在旁边沉吟——望闻问切,的确缺一不可。她心知罗崇锐此言非虚,明白他是出于医者的负责所以才会举荐女医。
只是他提到的这位柳大夫到底来自宫外,不知底细怎样,本事究竟是高是低。
思虑片刻,汪贵妃说:“母后,晚些时候陛下会过来,您不妨与陛下商量一番,再做决定。”
孙太后哼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