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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人细把香英认(2)(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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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呢?”他走上前去,死死地盯着她,声音轻得像是下一息就要被风吹散了,惶惑地重复道:“那我呢?”

元方池有点不敢看他的眼睛,说:“……你好好的留在明州府。”

“呵……”心里最后一丝期待破碎,钟自横捂了捂眼睛,从怀中拿出一块补好的玉环塞进她手中,涩然道:“你不在,我怎么好啊。”

“你曾经说过不管你去哪都要我跟着你,小时候是这样,长大也是这样,”他难以自持地哽咽了一声,又道:“玉环我补好了,阿池,我求你了,不要再丢下我了……好不好?”

那手中的玉环正是二人拟定婚约时一人一半的,原本等到成亲便可用金银等饰物将其镶合为一个完整的玉璧,以示情好之意,但退婚那日为了让钟自横死心,她狠心将其掷出,两枚玉环顿时摔得四分五裂,再难圆满。

如今,这枚玉环不仅重新被人拾起补好,还两两相合,已然成了一个完满的玉璧,裂缝的地方用金线勾出了枝蔓掩盖,格外精细典雅,丝毫看不出其破碎的原貌。

正堂之上,他父母兄姐俱在,元方池进退两难,犹豫了几息正要开口,钟自横的父亲却道:“让他随你一同去吧,也好有个照应。”

他语气平静,细听之下却有一丝恳求,元方池心下一沉,忙屈膝跪地,道:“晚辈愚钝,难纾心结,怕是无法顾及阿横……”

“让他去吧。”钟夜白打断了她,又重复了一遍,这回语气中的示弱之意更甚。

元方池已经深深地低下了头,额头抵在自己的手背上。

见此情形,钟自横心绪难陈——他既不忍父亲低声为他恳求,又不想元方池被逼迫至妥协,只得屈膝与她一同跪了下来,垂着头泪如雨下。

一时间,整个正堂只有钟自横细碎的啜泣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是跪在身侧的元方池先开口,道:“……我会与阿横成亲。”

……

官府落印、宴请宾客、洞房花烛,所有的一切都和一场梦一样,钟自横恍恍惚惚地跟元方池踏入房中,方才大梦初醒,从身后将她抱入怀中,说:“阿池,对不起……”

他也不想逼她,可是若非如此,他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她了。

元方池顿了一息,没说什么,抓住他的手转过身来,擡手为他理了理头发。

他喝了些酒,脸色有些红,不错眼地望着元方池的动作,慢慢低下头去亲她的嘴唇。

……

成亲后半个月,钟自横跟着元方池来到了昌南道梁食县的庆云村,在村正手中买下了两个离村口不远的闲置小院,将中间的院墙打通后又雇人仔细修葺了一番,自此便在村中生活了下来。

元方池重新策籍写的是农户,钟自横虽然不解,但也随她一起,家中的田地分下来后,她就买了些基础的农具去往了田间。

垦荒除草并非易事,第一日她那双向来只持笔写字的手就伤得不成样子,去镇上买东西的钟自横回来看见后心疼地差点哭出来,抱着她的手给她上药,说:“你这是做什么?你还要写字啊。”

元方池笑了一声,不甚在意地说:“这点伤哪还能影响到写字,况且……”她缓下声,擡头去看外面灿烂的春日暖阳,道:“我也不写字了。”

钟自横心下一酸,捧着她的手看向她,说:“那我明日和你一同去田间。”

元方池欲言又止,用干净的手背碰了碰他的脸,说:“阿横……为什么要来呢,我一点都不想拖累你。”

“你又说这个!”钟自横有点生气,道:“我们已经是夫妻了,别总说拖累不拖累的。”

元方池没有说话,许久之后倾身碰了碰他的嘴唇。

————————————————

家中并不缺银钱,元方池应试正考位列榜首的时候明州府就曾给了她一笔赏银,再加上做官时每个月的俸禄也不少,虽则她将泰半给了父母,剩下的也足以二人在村中闲适度日,但元方池显然不想每日都闲着,来村中没多久就开始下地干活,她不事请教,只自己看农桑辑要等事农之书,钟自横本也无事可干,夫妻二人便开始对着自家那十几亩地研究。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给元方池带来了另一种充实感,身体疲惫了,脑子似乎就不会再胡思乱想,虽然每日都累的倒头就睡,但她的状态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夫妻二人的感情也在日复一日的陪伴中越来越好,依稀回到了旧年的样子。

贞纪二十三年,也就是他们搬到庆云村的第二年年初,元方池怀孕了,至今钟自横都无法忘记对方将此事告诉自己时他心中的感觉,不可置信、如愿以偿、欣喜若狂……他形容不出来,最终只是无言地抓着元方池的手流泪。

元方池好笑地为他擦了擦,说:“都是要做爹的人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

……

元方池怀孕的消息多少吹散了这几年笼罩在柴瑾和元汝安头顶的阴霾,钟家知道了后也放心了许多,不辞辛苦地在两府之间来往,柴瑾想让二人趁此机会回到明州府,元方池还是拒绝了,最终勉强答应七个月的时候会回去,等孩子出生后再回来。

贞纪二十三年腊月初三,孩子顺利出生在明州府,元方池为他择玉为名,钟自横则为他取小名为元宝,元玉自小生得玉雪可爱,两家的长辈都疼爱得不行,钟夜白和颜韶夫妻俩知道他们还要将元玉带回庆云村中后更是劝了许久,无果后只得送了许多东西让他们带走,生怕元玉吃了一点苦头。

元玉三岁的时候,元方池开始带着他读书,但那时只做开蒙之用,并没有逼迫他什么,一直到贞纪二十八年,贞纪帝驾崩,崇历皇帝李庭芜登基,短短一年的时间里,这位曾经的青州王秉雷霆之势而下,决绝而干脆地整顿了青州府的官场,连杀数千人以儆效尤,以极为血腥的手段拉开了崇历王朝的序幕。

此后,修澹渠,杀贪官,建互市,这位崇历皇帝的许多决定都堪称独断,却又总在几年之后体现出她独到的远见。

明君在朝,元方池心火复燃,但自己仍身受明州贪腐案之事影响,不便再回官场,于是便将曾经的理想和希望寄托到了元玉身上。

……

崇历一年,元玉只有六岁,便需要每日待在书房念书写字,若完不成元方池布下的功课还要挨手板,钟自横虽然心疼,但比起孩子来,他总是更在意元方池的,每每元玉挨罚之后他便会愧疚地给他上药,然后抱着他说:“元宝,不要生母亲的气好不好,母亲生病了,其实她是很疼爱元宝的。”

“真的吗?”元玉蜷了蜷自己红肿的掌心,很可怜地问他:“母亲真的喜欢我吗?”

钟自横被孩子看得几乎要落下泪来,抱着他摸了摸他的小脸,喃喃道歉:“对不起,元宝,对不起。”

八岁之后,元玉去上了村中的学堂,除了要完成先生布置的功课外,还要将元方池前一日交给他的策论诗文背下来,可其实那些策论他根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只是为了不挨罚,他便要日日刻苦到深夜。

上学堂没多久,钟自横就发现元玉在学堂中受了欺负,于是亲自带他去找了周直,回家的路上他问元玉为什么不将此事告诉他和元方池,他却只含着眼泪不说话。

不知从何时起,元玉已然变得沉默寡言,敏感卑怯,每日读着要读的书,朝着那个自己都不明白意义的目标前进。

崇历九年,元方池回了一趟明州府,不久后就送元玉去往了鹤玄山书院念书,在鹤玄山三年,元、钟两家人偶尔会去看他,元方池也去过几次,但母子二人早已无法亲昵相处,元方池多是叮嘱他认真念书,他也低着头应一声,再无其它。

崇历十一年,元玉终于参加了应试正考,院试位列榜首,可府试放出的录榜上却没有他的名字。

元方池一开始以为他没有考上,颇为严厉地训斥了他一顿,言辞之锋锐连钟自横都忍不住与她争吵了起来,但元玉只是漠然听着,跪在下首说自己真的认真考了。

慢慢冷静下来的元方池也觉出蹊跷,元玉的文章策论她再清楚不过,就算不是府试榜首,进入百名并不是问题,不可能不上,于是便再次去往了明州府,想要复审元玉的当时的考卷。

不过很显然,她没有成功,应试院的人并没有理会她的要求,她无奈之下第一次主动找寻了当年任明州府令时的故旧询问此事,对方言辞躲闪,只道可能是因为当年明州贪腐案之事,她的官声大受影响,上面的人考虑到此事,将元玉从录榜之中划了出去。

辛苦多年,到头来是自己断了孩子的前路,元方池无法接受,求告各方不得想要上京再报,却被明州府的官署拦下,道当年贪腐案牵扯到她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且背后的人也并非她可以得罪,若想阖家平安就不要多生事端。

钱权之下,已无公道。

这是她旧年便已知的真相,却还天真的以为改朝换代后便有转圜的余地,如此苛刻了孩子半生。

————————————————

听钟自横说完旧年之事,李藏璧的心中也是一片沉郁,好半晌才开口道:“既然元大人已经走了,你和元玉为何不回明州府呢?”毕竟听他和元玉所述,庆云村中的人对这一家人称不上有多好,那些流言虽然没有传到元方池耳朵里,但钟自横和元玉却听过不止一次。

钟自横道:“我多少是有些舍不得,但若是元玉要回我也是同意的,可他也说不走,还应了周直的邀约去了书院,我想想便也罢了。”

李藏璧有些疑惑,钟自横对那些流言若是不在意便也罢了,总是能生活下去,可元玉幼年在村中可是实打实受过欺凌的,庆云村于他而言或许并没有多少美好的回忆,他为何也不愿离开?

她没有细问钟自横,只先按下不表,继续与他闲话,一直到元玉下学归来,见他们二人躺在院中忍不住笑了笑,走到房中放下书卷,转而挽起袖子,开口问道:“晚上想吃什么?”

李藏璧站起身与他一起往厨房走去,说:“我帮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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