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垂万古知何用(2)(2 / 2)
他不闪不避地回望过来,问:“那表姐有没有旧情呢?”
李藏璧神色不变,嘴角仍噙着笑意,道:“自然有,”她颇为坦然,道:“虽流落至那般境况,但他照顾我多年,若说一丝旧情也无,是不是也太说不过去了?”
沈郢点点头,说:“表姐向来不是冷情的人,这点我自然知道。”
李藏璧道:“再加上当年是因为籍策之事才与他成亲的,说到底都是我骗了人家,多少还是有些内疚的。”
沈郢面无表情道:“表姐何必愧疚,他能与表姐成亲是他的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
李藏璧笑了笑,又侧头望向泛着灯影的江面,说:“话虽如此,但我实在是不愿欺人感情,故而给了他些补偿——今年应试正考你未曾关注,等过两日张榜你或许就能看见了,他参加了今年正考,位列榜首。”
听到这话,沈郢平静的脸色出现了一丝波动,问:“他是来找你的?”
李藏璧摇了摇头,说:“昨日殿试见了一面,形同陌路,说到底他和我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过这样也好,前情已清,便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沈郢道:“……表姐倒是为了阿邵谋算万全。”
李藏璧道:“也不只是为了阿邵,也是为了沈氏……”“阿邵有的我都有。”
终于说出口了。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沈郢抿唇望向她,胸腔明显的起伏了一下,喉结滚动,继续道:“既然是为了沈氏——阿璧,我和沈邵是一样的——家世、容貌、感情,他有的我都有,一点都不比他少,所以……选我吧,好不好?”
李藏璧瞪大眼睛,像是被震到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憋出了一句话,道:“你……从没和我说过。”
沈郢定定地看着她,道:“沈邵不愿意入东紫府,他也无法给你带来什么助力,但是我……侧君也好,正君也罢,总之、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
李藏璧讷讷道:“我自然是信你的,只是……只是我对阿邵是……”
“你喜欢他什么?”沈郢打断她,心下一片沉郁,道:“我……我和他长得很像,几乎与双生子无异,我们也是自小一起长大,性格……我可以改……更何况这几年的事情,我也最清楚,我们可以是很好的盟友。”
“沈郢,你别这样——”李藏璧看起来有些无措,抓了抓头发,蹙眉道:“是阿邵亲口和你说他不愿意入东紫府的吗?”
沈郢抿了抿唇,语气冷硬,道:“是,他说他不喜欢你。”
还真是直接。
李藏璧擡手掩住自己眉眼,做出一副低落的神色,闷声道:“是吗……”
沈郢道:“都水邑之事,你查了许久都没消息,只能说明徐阙之已经有了万全之策,不如先拆其臂膀,届时用什么理由都好杀,表哥的事你也无须再辛苦隐瞒,如今陛下既然已经立你为太子,你又有民心之向,就算今后再有皇嗣也争不过你,届时不论怎样,沈氏都是一心一意待你的。”
他这话说得不无道理,李藏璧神色怔忪地望着他,沉思了许久,道:“你……你让我再想想。”
沈郢没有催她,擡步走到她面前,将她今日还给他的那个镯子再度交给了她,说:“阿璧,我会比沈邵对你更有用的。”
李藏璧蜷了蜷手指,低头看着手中的镯子,没有第一时间拒绝。
“砰——”
脚下传来一阵轻微的摇晃,船靠岸了。
……
从船上下来后,李藏璧又一路将沈郢送到了沁园门口才与他作别,她收了镯子,沈郢也放心了许多,看向她的眼神不再像以往那般克制,进门时候还犹豫着回头看了她一眼,李藏璧朝他笑了笑,说:“回去罢,我会再寻你的。”
沈郢点点头,唇畔也溢出一丝浅笑来,带着侍从走进了沁园的大门。
然而待几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李藏璧脸上的笑容也瞬间落了下来,转身将手中的镯子扔给一旁的裴星濯,眼里满是冷意。
郦敏跟在她身侧,问道:“殿下,宫门落钥了,咱们走便门还是去礼部?”
李藏璧身为太子,虽然无法出宫立府,但也有不少宫外的差事,有时候来不及回宫便会在礼部的官署休息一晚。
李藏璧大步流星地往前走,说:“先去礼部,但晚点我要出去一趟,你安排人在房中。”
郦敏没有多问,干脆利落道:“是。”
……
夜半之时,郦敏伪做太子殿下在官署之中睡下,而李藏璧则带着裴星濯一路去往了几条街之外的丰乐坊,趁着夜色潜入了一个坊中不起眼的小院内。
这个小院的主人是一对卖豆腐夫妻,生意不好不坏,小摊就摆在家门口不远处,左邻右舍都晓得,二人潜入院中的时候主屋内似有动静,裴星濯快步上前,在木门上轻轻敲击了三下,屋内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他们晓得了,走罢殿下。”
裴星濯回到李藏璧身边,轻轻地推开侧边的屋门,里面堆满了木柴杂物。
李藏璧走上前去,将手伸到柴垛之后摸索了一会儿,尔后轻轻一按,前方不远处便打开了一个狭窄的地道。
二人点了火折,小心地钻了进去。
地道不算深,约有十来个阶梯,转角过去便是一个不大的内室,裴星濯将左右的壁灯点亮,室内的情景便逐渐清晰起来。
屋内东西不多,放眼望去能看见的不过一桌一椅和一个冒着青烟的香炉,再者便是靠着墙壁那张软枕高床。
李藏璧擡步走过去,跪在床头,轻声道:“哥哥,我来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