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月半窗还少睡(2)(2 / 2)
自小一同长大的默契非常人可比拟,不过半息,二人便在眼前的枯树处一同勒马扬蹄,一左一右朝两个方向跑去,而身后的人马也在顷刻间分了成两拨,一大半朝裴星濯伪作的李藏珏追了过去,一小半则继续追逐李藏璧。
李藏璧习武数年,从未真刀实枪的杀过人,可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容她害怕怯场了,只要跑出山林,要不了多久就一定会被追上,届时想要护着哥哥一起活下来,只能凭自己杀出一条血路。
……
听着就咬在身后的马蹄声,被妹妹牢牢护在身前的李藏珏神色紧绷——他也不知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变故,按照他的猜想,商拂盈和明菁的死亡应该已经给这场戏加足了砝码,母亲不可能真的要他们死,除非……
是徐氏的人吗……
他的脑子一片混乱,无法在这般仓促的奔逃间寻找有关于真相的草蛇灰线,这种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让他心中升起一丝紧张,身体也不自觉地僵硬起来。
“别怕,哥哥——”
现在轮到她说这句话了,他的妹妹一向脆弱又坚强,待在他怀中的时候总是像一只咩咩叫的小羊羔,可是在某些时候又会变成一柄坚实又锐利的长剑,张狂的剑尖对准每一个人。
母亲是皇帝,父亲是帝君,忙碌的事务和肩负的责任让他们注定无法像普通人那般享受亲密无间的温情,可妹妹不一样。
年仅一岁的差距让二人的生命牢牢的嵌合在了一起,所有的一切他都比妹妹先一步尝试,然后嚼碎了哺喂给她,从小到大他教会了妹妹太多东西,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从礼义廉耻到孝悌忠信,她在他怀里摔倒又站起,又反过来用自己的圆满来弥补他的残缺。
“铮——”箭簇和剑声相触发出清脆的争鸣之声,李藏璧靠着长剑的反光看了看身后的形式,策马扬蹄,一举跃出了山林。
平川之上奔逃不易,没一会儿凌乱的马蹄声就愈发近了,李藏璧的手心也不自觉溢出细汗,随着令人头皮麻烦的破空之声传来,几支箭簇钉在不远处的地上,箭翎微颤,终是拦住了二人的去路。
只这一瞬间的阻碍,穷追不舍的人马就一拥而上将二人团团围住,那些人都穿着一样的灰衣,面覆黑甲,全身上下只露出了眼睛,行至他们身前的人望见李藏珏的脸,眼里闪过一丝恼恨,低声道:“中计了!那边不是帝卿!”
另一道声音传来,道:“别废话了,快动手!”
那些人手持长刀长剑,毫不留情地冲李藏珏划来,锐利的银光从李藏璧眼里划过的那一瞬间似乎被无限拉长,她甚至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下一息,她擡手用力箍住李藏珏的肩膀,带着他往后一倾,那锋锐的长剑堪堪从李藏珏脖颈前掠过,削下了几根凌乱的额发。
接下去就是一场混战了,李藏璧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凭借本能地去打斗,去挥开靠近二人的刀剑,她屈着手臂将哥哥牢牢的护在自己怀里,几乎是一刻都不敢松懈。
在钧剑削铁如泥,威力无双,送进敌人身体后轻轻一转,便可轻易了结一条性命,殷红的鲜血顺着剑樋流下来,又在空中洒出一道道血光。
可李藏璧毕竟不是什么绝世高手,她年仅十五,习武也不过七八年,没过一会儿手就抖得拿不住剑,被人在腰间重重的划上了一刀。
“阿璧——”
李藏珏目眦尽裂,第一次这般痛恨自己这般孱弱的身躯,不仅无法帮她分毫,还成了一个拖她后腿的累赘,可李藏璧只是颤抖着呼吸轻声道:“我没事,哥哥。”
然而这一刀过后,周遭原本难以招架的攻击突然停顿了片刻,隐隐有个声音骂道:“蠢货!说了不能伤帝姬!”
听到这话,李藏璧的眼神变了变,心中像是谋定了什么,当机立断地把手中长剑交给了李藏珏,自己则再次拿起了挂在马背上的长弓。
长弓虽然重,但攻击范围比剑远了许多,李藏璧没打算用它去攻击那些刺客,而是握紧了弓稍,用力抡向了他们身前的马头。
一匹匹马吃痛扬蹄,四处乱撞,把身上的人摔了下来,趁着这时,李藏璧也一把夺过李藏珏手中的剑,起身一跃,直接在马背上重重一击,把李藏珏送出了人群。
李藏珏意识到她想干什么,几乎是不可置信地望向她,在马背上回过头来,从小到大第一次那般严厉地直呼她的名姓,道:“李藏璧!”
可李藏璧来不及回应,甚至来不及喘息,她不能让这些人追上哥哥,目的明确地挥剑砍向周围的马蹄,见有一匹马追出了人群,她直接抽出腰间的匕首一把掷出,径直插进了那人的后心。
将哥哥顺利送离,她反而没了后顾之忧,如有神助一般穿梭在人群里。
既然他们“不能”伤她,那她也不用有什么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