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章 重话(1 / 2)
第059章重话
陷空山前,喜恰正与杏瑛话别。
她二人一同去过碧波潭,只是万圣不算听劝告,竟又起了心思去天庭偷盗灵芝草。
此举将杏瑛气得狠了,几乎闹得不欢而散。喜恰劝架劝得心急,最后嘴比心快,言说回头问问自己义兄,如何习得这令潭水光明之法,看看能不能再帮到她。
说完她又有几分后悔......仙神之法且不说她能否学会,哪吒虽是义亲,也没有理由什么都要偏帮她。
她在犹自懊恼,万圣也哼了一声:“你这软性子,遇事就晓得找别人。若不是自行能解决的事儿,总有一天又出差错,难道次次都要依赖他人吗?”
碧波潭中千娇百宠长大的水族公主,说起话来娇横又直接。方才与杏瑛吵了架,此刻又说起喜恰。
她这话说得重了些,喜恰愣住了。杏瑛冷了脸,挡在两人之间,呵斥了万圣一声。
“你这是什么话?喜恰分明说的是去问一问,看看自己能否学会,又没说非要央那三太子来。好心帮你,你却曲解她。”
万圣不算开心,见杏瑛也不帮她,更是气愤,拂袖离去。
临走前还又说了句气话。
“总之,我见她这番遇见事了便想着找人帮忙,料想她从前也总找那三太子帮忙吧。”
是这样吗?
喜恰怔愣好一会儿,一路回了陷空山还有些不舒服,说不出来是因为万圣的发难,还是她惶恐不安着的曾经真如万圣所说。
“万圣胡言,你切勿多想。”杏瑛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你看,陷空山皆是你一手打理出来的,你早有服众之能,本事过人,哪里有依赖旁人。”
喜恰还在沉思,一时没有回话。
“喜恰。”杏瑛复又唤了她一句,“你已立足陷空山,既然往事已逝,便不必再想。”
喜恰反牵住了杏瑛的手,沉默好一会儿,忽然笑了。
她一双黑瞳,总在心绪不定时漫上一点赤艳,但此刻杏瑛望向她的眼睛,丝毫看不见嫣红。
如墨的眸子竟也能是清透澄然的,明媚的姑娘扬起笑,如春杏骄阳。
“十多年来在凡间,我做成了什么事,自己还不清楚么?”
她没有再心生迷茫,反而笃定坚明。
昔年天庭之上杏瑛瞧见的愁容不复有,喜恰又想了想,认真道:“确是不该心想着依赖他人,我自己也可以好好修行,自成金仙,习得无上之法。”
杏瑛微愣住一会儿,而后也轻笑了声,笑意温柔清浅。
结缘三百年,彼时懵懂稚拙的小灵鼠,原也悄悄成长起来,并非浊染尘世,反而是一点点磨砺,那面心镜便更加澄然纯粹。
有一颗纯粹的心本是好事,杏瑛点了点头,就此与喜恰道别。
目送杏瑛离开,喜恰也摸了摸自己空瘪的肚子,该到用晚膳的时候了。说起来,孙悟空送来的桃子她都还没吃上一口呢......
才进洞,小妖们皆围了上来,尤其昨日带出去过的不夜,如今更是殷勤。
“夫人忙了一日,可要先喝盏茶润润喉?”不夜问她。
将离更加了解喜恰,掩唇打趣道:“夫人想必早等不及要用膳了,哪里还有心思喝茶。”
将离说的没错,喜恰笑语嫣然,笑问她晚膳好了没有。
早前出门时也和将离打了招呼,差不多时回来,近来小潭中的几尾锦鲤将要化形,她得稍微盯着些,不能出什么差错。
“当然好了,少什么也不能少夫人的饭呀。”
洞中其乐融融,小妖们将热腾腾的饭菜呈上来,纷纷端坐桌前,欢笑一堂。不过喜恰又下意识看了一眼洞府门口处,受了伤的义兄竟还未回来吗?
“昨日夫人好友送来的桃子还剩些,要现在端来吃吗?”将离又问了她一句。
喜恰一顿,原本还留了一份给哪吒的,待饭后吃也不迟,于是道:“先放着吧。”
将离点点头,山间本也栽了不少果树,桃子也是尝个鲜,昨日都分过一回了,眼下吃饭最为要紧。
酒饱饭足后,喜恰躺在美人榻上当挺尸鼠,琢磨着哪日该再带小妖们去野炊玩儿了,又被将离叫起来去消食。
行吧,将离说吃得太饱不能躺,于是喜恰起了心思去看日落。
好似曾在很漫长的岁月里,她不太能分辨日出日落,天地轮转都不过一个白昼颜色,但苍天叫她生在灵山,那是极西的世界,也因此叫她犹爱日落黄昏。
无底洞前眺望,远山是一片暖霭浮金色,万道霞光落于眼前,近处的枝桠也染了黄,原是天时将秋。
秋色里,万物会枯败。但她凝眉瞧着,眼前忽然出现一点稠丽鲜亮的赤红。
少年从天而降,发束莲花冠,足踏风火轮,炽热又艳绝的色泽,霎时万物皆失了光彩。尤其是他也瞧见了她时,原本颇有些沉郁的眼眸也明快了几分。
“喜恰。”他怔了一瞬,旋即问她,“你在等我吗?”
“......”
有时候做神,也不能太不矜持,他从哪里看出她在等他了?
喜恰眼中露出一分迷惑,轻咳一声,没有问他去哪里了,只颇为礼貌的问候了一句:“你可用过晚膳了?”
不过是寻常的一句话,却叫少年眼尾略微弯起,澄澈的瞳孔越发明亮起来。
他无甚口腹之欲,却觉得这是喜恰的关心,略微自矜,轻轻摇头:“还没呢。”
喜恰想不到他的心思,不过看着他气色似乎好了不少,若有所思着比了个请的手势,叫他进去用晚膳。
“不过你早已成圣,想来也不大需要吃饭吧。”她又轻声补充了一句。
哪吒一噎,不愿细想她的意思是不是和自己方才想的不同,但语气闷了一分:“还是要吃的。”
喜恰没再多说,二人缓缓走进洞府中,石壁上点燃的烛灯轻晃,燎燎青烟中,哪吒看着他们的影子交织在一起。
“喜恰。”
他又喊住了她。
面前的姑娘也十分听话的顿住脚步,暖融烛火将她明媚的双眸衬得更加艳媚,如春色动人,漆黑瞳孔映着火光,潋滟生辉。
“怎么了?”她看着他一样被烛火勾勒着忽明忽暗的眸子,微微侧目。
下一刻,手中忽而传来炽热的温度。
原是少年轻执起她的手,在她手心放了同样温暖的,熠熠生光的一点......这是个什么东西?
喜恰怔住,擡起手来端详了半晌,才看出端倪来,不过却更加疑惑,甚至微睁双目。
因为这点佛光莹润,只有黄豆大小的物件,正是昔年她为金蝉子所盗的香花宝烛。
“为何在你这里?”她问出了和在水华苑中一样的问题。
他又该如何作答呢?
少年微微垂目,想看她的眸子又不敢相看,再不似当初那般理所当然,只觉胸口沉闷,开口也沉闷。
“对不起。”他轻声道,“当初我不该从大哥那里将香花宝烛拿回来,这原是你给他的。”
他不该因为一己私念,不该因为占有和欲望,叫她最终那般伤心失意。
他曾说过要做她的义兄好好教导她,也曾说过要做她的小主人好好保护她,可最后哪一样也没有做好,没有顾念她的情绪,最后也难全自己的爱意......
“大哥?”喜恰自然不记得这些事,侧目看他,狐疑着,“你说的大哥是谁,难道是前部护法金吒——可我怎么会将香花宝烛给他?”
记忆原是这样错乱,可即便是如此,从贬下凡到如今,喜恰也没有生出一点想恢复记忆的想法。
此刻唯有一点错愕与焦急,因她以为这香花宝烛早已给过金蝉子——
绵长的灯火里,少年面容却朦胧又柔和,叫她心中也不由放松了一点紧惕,喃喃而道:“这应该是我要给金蝉长老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