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君(2 / 2)
蔡嫣然见问,眸光一黯,“是啊,只是她好几年前就害病死了,罢了罢了,提起来都是伤心事。”
阮如玉不觉蹙眉,死了?
又是一个不会开口说话的死人。
她擡眼眺望着窗外暖阳,竟在这炎炎夏日里感受到了一丝彻骨寒意。
这宫里死的人可真不少啊。
“既然香君这样得力,你上次怎得还要把她撵走?”
“哎。”蔡嫣然叹气道,“她虽得力,可这几月来也不知是怎么了,动不动就顶撞我,说她两句还要还嘴,若是私下也就罢了,那么多人都看着呢,我也不能总纵着她呀,舞乐署一个个都是人精,再这么下去,往后谁还听我的呀。”
阮如玉思量道,如果蔡嫣然说的都是真话,香君三天两头和她顶嘴,分明是干够了的意思,这么看来,香君上次出头,未必是为了兰卉,只怕是她自己早就不想在舞乐署继续待下去了,这才变着法儿的得罪蔡嫣然,逼着蔡嫣然将她撵走。
可是香君在舞乐署干得好好的,她为什么要走呢?
难道是为了账目?
“阮姑娘?”
蔡嫣然的一声轻唤,将阮如玉的思绪拉了回来。
阮如玉笑了一笑,“蔡令人,不知上次我救下的那个丫头现在何处?”
“你说兰卉呀,她这会子应该是在后院练舞呢,你等一下,我找人喊她过来。”
“不必了。”阮如玉起身,“我自己去瞧瞧。”
“也好,那我找人带你过去。”蔡嫣然擡眼,招呼门外的一个宫娥,“烟冰。”
阮如玉望着跑过来的丫头,见她粉衣兰裳,一脸稚态,瞧模样不过十岁出头,过来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舞乐令。”
蔡嫣然似乎还挺喜欢这个丫头的,她伸手摸了摸烟冰的头,“烟冰,带阮姑娘去后院。”
“是,阮姑娘请跟我来。”
阮如玉冲蔡嫣然颔首一笑,便跟着烟冰出去了。
路上,阮如玉有一搭没一搭地套话,“烟冰,你几岁了?”
“十岁了。”
“这么小就进舞乐署了?”
烟冰仰脸一笑,“听着小,其实也不小了,舞乐这种功夫都是要打小练的,像香君姐姐她们都是六七岁就进来了,不然哪有如今的本事。”
烟冰既然说到了香君,阮如玉也便自然而然地问道,“香君是这些人里很厉害的一个吗,不然你怎么单单提到了她?”
“是啊,香君姐姐是挺厉害的,她的琵琶虽然不是舞乐署中最出色的一个,却是练得最娴熟,甚少出错的一个,而且最难得的是她会看账、管账、理账,就凭这一点就超出许多人去了。”烟冰说到这里,不觉吐了吐舌头,“不过呢,她就是脾气差了些。”
“她对你们不好吗?”
烟冰有点纠结,“嘶,倒也不能说不好,就比如我平时去向她请教问题,她要是那会子高兴,就会耐心地讲给我听,要是赶上她生气,定然是一顿好骂,而且香君姐姐不喜欢别人进她的房间,碰她的东西。”
烟冰说着,低下了头,“上次我原本是想给她送好吃的去的,偏巧赶上她不在屋里,我就把东西放在了她的桌上,结果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就气冲冲地把东西摔在了我跟前,叫我不准进她屋子,我那时候小,都被她吓哭了。”
阮如玉扫了眼一排排的房舍,纳罕道,“你们不是几人住一间,难道是一人住一间不成。”
“不是的不是的。”烟冰连忙摆手,“除了蔡令人可以自己住一间,舞乐署里的姐姐们都是两人住一间的,像我们这些年纪小的都是三四个人住一间的。”
“那你方才说香君不许别人进她的屋子——”
“和香君姐姐同住的人死了,大家嫌晦气,所以就一直是香君姐姐一个人住着。”
“死了?”
阮如玉突然感觉到一股恶寒,即便是烟冰这样的小家伙,说起“死”字也是这般自然,这般随意,这般漫不经心,仿佛“死”是一个极稀松平常的事情。
又或许,在宫中死一个人,本就是极稀松平常的事情。
阮如玉忍住呕意,脑子中蓦然闪过一个念头,“死的那个人……是不是叫巧曼?”
“欸。”烟冰好奇地仰头打量着阮如玉,“阮姑娘怎么知道?可不就是叫巧曼。”
阮如玉深吸一口气,她似乎明白香君为什么不惜犯错,也要离开舞乐署了。
香君若不走,只怕她就是下一个巧曼。
“烟冰,你可见过巧曼?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烟冰皱着眉头回忆,“见过倒是t见过的,不过巧曼姐姐寡言少语,甚少与人交谈,所以我们都不敢和她亲近。”烟冰说到此处,忽而顿了一下,“说起来,那时候的巧曼姐姐倒是和现在的香君姐姐挺像的,都是喜怒无常,动不动就要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