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2 / 2)
不同于皇宫里宫人的忙碌,诚亲王府里尚是一片安宁。
从东厢房里,出来一位丰容靓饰的年轻女子。扉颜腻理,气色红润。娥眉微拧,眉眼间带着刁钻蛮横。
这女子便是颜安如的二妹——颜安柔。
颜安柔一出门,便对着房外的女使,颐指气使吆喝道:“王爷呢?昨夜宿在哪个贱蹄子房里了?”
女使缩肩,唯唯诺诺回道:“王爷昨夜宿在书房里,眼下尚未起身。”
颜安柔收起脸上的醋劲,骄哼道:“随本王妃去伺候王爷起身。”
颜安柔怀孕三月尚未显怀,可她自己十分金贵自个的身子。从东厢房到书房不过几丈远,硬要使唤两个女使左右搀扶着。
须臾间,到了书房门口。
颜安柔白楞一眼右手边的女使,命其叩门。
女使仄眼颔首,上前轻轻叩门,喊道:“王爷,该起身了。”
连叫了三五声,书房内如同隔绝尘世的幽谷空寂。唯有枝头的晨鸟聒噪,不知所云地叽叽喳喳。
颜安柔千般恶念起,私以为女使方才诓骗了自己。定是萧景华交代下来,昨夜又不知宿在哪个骚蹄子之处风流快活了。
颜安柔的性子与名字相悖,是个一点就着的急脾气。擡手使劲拧掐起女使的胳膊,女使哭得委屈直喊:“王妃饶命,王妃饶命。”
一旁另外女使一声不吭,莫说规劝唯恐殃及自己。
哭声引得晨鸟尖锐啼叫,一时院子里乱糟糟一团。
好在颜安柔有了身孕,近来身困体乏很快气短手酸。气哄哄坐到廊下的朱红栏杆上,捂着躁动不平的心口,又啐了一口骂道:“若非为了给本王妃肚子里的小世子积福,岂能就此轻饶了这贱婢。”
院口进来一个家丁,奏禀:“王妃,中书令大人到访。”
颜安柔定了定气息,诧异嘟囔:“父亲?大清早登门作何?”擡起一只玉手,一旁的女使很有眼力劲,不用她开口,便仔细将她搀扶起来。
她擡足准备去正堂,会见父亲颜正霆。
连步子都未走一步,瞟见父亲一身素服,行色匆匆奔进院内。
颜正霆看清女儿在前,便火急火燎问道:“柔儿,诚亲王呢?”
想着诚亲王素来敬重畏惧父亲,颜安柔方才的怨气重新盈满瞳中。挪到父亲跟前,委委屈屈哭诉道:“父亲,你要为女儿做主啊!”
晨光落在颜正霆素白袍衫上,明明清澈素净,却莫名有些沉闷阴沉。
他认定诚亲王暴毙,女儿少不经事定然是六神无主。加之身怀有孕心气不足,难以撑起门面主持丧事。
颜安霖心疼女儿年纪轻轻守寡,又痛恨诚亲王这个孬种做下的丑事。
于是,他极力温和安抚道:“柔儿,此刻不是哭的时候,万事有父亲撑着。先将灵堂布置起来,再差王府的人,到宫中向陛下报丧。”
颜安如止了哭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错愕道:“报丧?”
颜正霆唉声叹气,继续宽慰道:“算了,你顾着自个身子便好,丧事自有父亲为你操持。”
颜正霆向来主事惯了,指挥起王府的下人速速去买上一口上好的棺木。
“寿衣,就穿亲王的蟒袍吧。”
晴光移动,定格在颜安柔惊恐的面容上。红润的肤色变得煞白,没有一星半点的血色。
她愣愣回神,惊悚抓住颜正霆的衣袖,身抖声颤道:“父,父亲,这,这是什么意思?王,王爷他,他……”
颜正霆顿悟过来,原来女儿尚不知晓诚亲王暴毙之事。
“你家王爷呢?”颜正霆没有回答颜安柔,反倒冲院里的女使喝问。
方才受掐挨骂的女使,正愁无人诉苦。扑通跪地,哭道:“昨夜三更,奴婢亲眼见王爷进了书房,再未出来。”
“扶好你家王妃。”颜正霆招呼女使们过来搀扶。
他则急奔到书房前,飞起一脚将门踹开。树上的鸟雀惊飞离巢,几只乌鸦哇叫飞过房顶。
眼见父亲的身影没入书房,颜安柔吞针似的咽了口水,银牙哆哆嗦嗦打架,发出近乎嘶吼的哀鸣:“王爷,王爷……”
女使们再愚笨亦发觉事态严重,架着颜安柔赶进书房内。
颜安柔进来时,见父亲在萧景华躺的短榻前,弯腰在那里,宽解萧景华身上的雪缎寝衣。
萧景华双眼紧阖,一副安然沉睡的模样。
颜安柔扑过去,抓起萧景华的手。手掌冰凉发僵,不死心抖着手去探鼻息。
颜正霆检查完毕,身上没有出血的伤痕,只有昨日在花船上留下的几处淤青。
看来萧景华服下的毒药,是让人在毫无征兆中丧命。
犯下滔天大罪,此等死法已是陛下的仁慈。
“你们去取王爷的蟒袍来。”颜正霆吩咐下去,想要支开两个女使。
两个女使亦是吓得腿软哭嚎,这二人全被诚亲王半哄半强夺了清白。原以为能从女使混成妾室,如今诚亲王人死了,她们这小命全捏在王妃手里了。
二人哭哭啼啼互相拉扯搀扶,出了书房。
颜安柔哭得肝肠寸断,红着眼悲愤质问道:“父亲又非仙家,怎能未卜先知王爷暴毙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