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2 / 2)
江婉莹愣住,已然有两名宫女过来拖拽她。
齐尚宫心急如焚劝道:“太后,一个时辰,陛下恐怕下了早朝,过来请安。若是见皇后娘娘被责罚跪着,不免又要争吵。长此下去,太后是要断了与陛下的母子情分不成。”
汪太后多少听进了几分,思索着一番,改口道:“那就跪半柱香,无伤大雅,陛下也看不出什么。”
齐尚宫唯恐太后起疑,自己护着江婉莹,不好再出言相劝。只得挤眉弄眼,冲江婉莹打眼色。
江婉莹一只脚被拖了出去,明白齐尚宫的示意。张口装作反胃欲吐的样子,干呕了两声。
这一举动不用齐尚宫开口,汪太后登时神色大变,慌道:“等等,齐尚宫你去给她,号号脉。”
宫人闻声停手,松开了江婉莹。
齐尚宫依令过去搭脉,随后折返到太后身旁,附耳过去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什么。
汪太后的眼神变了几夕,先是惊愕,再是欢喜,最后则是凝重。
少倾,汪太后唉声叹气挥挥手,对江婉莹道:“哀家,罚你禁足三月,不准出朝华宫半步。”
不是,这好端端的为何禁足她啊!
赤日炎炎,树懒风燥。蝉鸣阵阵,扰得人满头大汗。
宫巷中,萧景飏乘在御辇上闭目养神。虽未睁目,仍然从眉宇间泄露出几分烦躁。
郝守信抹了一把汗水,依例请示道:“陛下,是回勤政殿,还是祥和宫?”
萧景飏一想到昨日与太后的争吵,不由头痛。何况今日早朝,不想母后竟然暗中授意官员上奏废后。后宫不得干政,母后此举已然犯了大忌。他不悦,闷哼道:“回勤政殿。”
郝守信欲言又止,思来想去小心翼翼道:“陛下,方才早朝时,齐尚宫派人来知会,说是太后下旨,禁足皇后三月。”
面上萧景飏不好言语什么,冷冷道:“朕,知道了。”
郝守信自以为是,问道:“陛下,是去朝华宫吗?”
“回勤政殿。”萧景飏不带一丝犹豫下令。
禁足而已,让她吃点苦头也好。
流云追日,月升又落。
几日后。
朝华宫,寝殿。
江婉莹手持银筷,大快朵颐满桌的美味佳肴。
什么禁足,这宫里也没几个她想见的人。待在朝华宫好吃好喝,她才不会亏待自己。
张阿兰不解,旁人若是被禁足,早就哭哭啼啼食不下咽。她的主子倒好,没心没肺一副好胃口。
江婉莹吃得半饱,突然问道:“有酒吗?取两坛过来。”
“有,奴婢这便去取。”张阿兰啧啧腹诽,看来一切皆是假象,还不是要借酒消愁。
很快,张阿兰端来两壶杏花酒。
就着酱香鸭腿,将两壶酒喝得一滴不剩。
她本就不胜酒力,昏昏沉沉被张阿兰二人扶上榻歇息。
勤政殿。
萧景飏正在批阅,积压如山的奏本。
冰鉴里的冰块送来一阵凉爽,让熏炉里的龙涎香越发清甜。
郝守信端着一杯解暑的凉茶进来,行到御案旁双手奉上茶杯,谨慎奏道:“陛下,皇后娘娘午膳时,用了一些酒水,此刻醉倒了。”
郝守信闹不明白,觉得陛下别扭至极。明明关心皇后,让人时时刻刻盯着朝华宫的动静,随时来报。却又像是故意冷着不搭理。
萧景飏辍笔,接过茶杯,抿上一口,故作冷淡道:“醉了?莫非皇后闹酒不成?”
郝守信吞吞吐吐道:“回,回陛下,皇后娘娘,她,她……”
“敞开了说。”萧景飏撂下茶杯,面有愠色。并非冲郝守信,而是着急江婉莹究竟怎么了。
郝守信双膝一软,跪地惶恐道:“娘娘,她,她在骂陛下。”
“骂朕?骂朕什么?”这才几天,江婉莹的胆子怎么肥了,竟敢辱骂他这个皇帝。
郝守信伏首磕头,求道:“陛下,您就别为难老奴了,就是借老奴一百个胆子,老奴也不敢说出那些大逆不道,以下犯上之言啊!”
“摆驾朝华宫。”几日未见,萧景飏原本正发愁用什么由头,名正言顺去见她。
朝华宫。
寝殿内一片狼藉,到处是丢弃在地的衣物,以及掀翻在地的摆件。
两个张阿兰各自手里抱着一个花瓶,累得坐在地上喘气。
江婉莹半伏在床边,披头散发遮挡住了容颜。手里攥着一个包袱,醉声醉气嘟囔着:“都不要拦我,让我走,我要离宫……”
到最后低不可闻,猛然间又声色尖厉,带着哭腔骂道:“萧景飏,你这个混蛋,要杀要剐,倒是给我个痛快……”
张阿斓放下花瓶,连爬带滚过去捂住江婉莹的嘴,吓得哆哆嗦嗦:“娘娘,您不要命了。”
张阿兰将扶起几案,将花瓶摆回原位。过来与张阿斓合力扶起江婉莹,哭丧着脸求道:“娘娘,求您莫要胡言乱语了,这话要是传到御前,奴婢们怕是要没了小命。”
声落,有太监扯着嗓子传呼升殿:“陛下驾到。”
张阿斓二人吓得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末了,只得将软成一摊烂泥的江婉莹扶到床榻上。
二人慌里慌张奔到门外,跪地迎驾。
萧景飏越过二人,径直迈进寝殿内。
郝守信跟过来,将殿门合上。心想着虽说是帝王,终究是夫妻闺房间的私密之事。
瘫在床榻上的江婉莹,只着了雪缎寝衣。她醉酒后,闹腾着自行将华服宽去,说要清清白白离开皇宫。
凌乱的青丝掩盖住半个玉容,露出的那半张脸,浓浓布着醉酒后的潮红。眼角湿润挂着一滴欲落的泪珠,濡湿的睫羽密密麻麻贴合着,可见主人哭了许久。抿动的朱唇被贝齿死死咬住,似乎在隐忍着痛苦。下一刻唔嘤出声,可怜兮兮道:“萧景飏,我们和好,好不好?”
萧景飏深深吸了口气,重重叹息伴着无可奈何。他坐到一旁俯身,将她面上的乱发拢至耳后,硬着心肠回道:“不好,至少眼下还不是时候。”
江婉莹迷迷糊糊间听见萧景飏的声音,费力撑开眼皮循声望去。
她泪眼婆娑,自是看得不真切,加之醉酒,有些半梦半醒。惊坐起身,扑进萧景飏怀里,委委屈屈哭道:“景飏,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萧景飏心头一紧,明明心疼她,可他怕了,不敢再轻易吐露真情。别扭着,愣是不开口回她。
“连句话,也不愿与我说吗?”江婉莹哭得梨花带雨,仰首望向那张冷脸俊颜。
萧景飏取出自己的帕子,细细为她拭干泪痕,忍不住轻声细语道:“你醉了,好好睡一觉。”他擡手去轻推她,想放她躺下。
江婉莹抓紧萧景飏的肩头不肯撒手,伤心哽咽道:“你推我,是要弃我而去吗?”
“别闹了,阿莹。”萧景飏耐着性子哄道。
江婉莹眼眶顷刻复红,抱紧他动情哭道:“你许久未唤过我阿莹了。”说着毫无章法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如泣如诉道:“再唤我一声,阿莹,好吗?”
萧景飏生怕她身子不稳摔下榻去,擡手环紧纤腰。终是败下阵来,依她所言乖乖开口唤道:“阿莹。”
江婉莹破涕为笑,强势复上樱唇索吻。萧景飏的手指颤动,勾紧温香软玉霸道回吻。
二人又非初次亲近,可他偏偏不争气想要的更多。压制不住的叫嚣,烧得他眼中泛起猩红,仿若随时吃人的猛兽。江婉莹与他不同,是醉酒神智恍惚。而他却是清醒着沉沦,不可自拔地陷入温柔乡中。
“景飏。”她娇软的唔嘤是一剂猛药,将他所有的伪装逼退。
“阿莹。”他含住粉珠,想要扯开自己的玉带。许是平日里被宫人伺候惯了,竟一时不得其法解不开玉带的扣搭。不得已放开江婉莹,眼馋着玉体横陈,心急火燎解着玉带。
“景飏。”江婉莹迷醉着,似一只粘人的猫儿起身又拱进他怀里。
萧景飏急得满头大汗,“阿莹,别闹。”吃痛般嘶了一声。
好不容易解开的玉带,代价是扎破了手指。他气恼着将玉带丢弃在地,扯下幔帐遮挡二人。
她酒醉,让萧景飏肆无忌惮放任情愫。会吻在她耳畔,一遍一遍诉说着相思。乐此不彼唤她阿莹,一次又一次缠绵登顶。
从烈日灼热到坠落西山,幔帐的涟漪方平静下来。
萧景飏蹑手蹑脚将寝衣为她更好,甚至将欢愉过后的痕迹收拾掩盖。慌手慌脚更上衣衫,做贼一般开门出去。
“今日,朕到此之事,任何人不准告知皇后。若有违者,斩立决。”
莫说郝守信诧异,张阿兰二人面面相觑,却也不敢置喙,大声应是。
萧景飏撂下这话,头也不回逃离朝华宫。
郝守信又拿腔拿调恐吓几句,擡足三步并作两步,赶去追赶圣驾。
祥和宫。
一名太监在门口奏道:“禀太后娘娘,陛下说今日批阅奏本乏了,便不过来陪太后用晚膳了。”
汪太后没有生疑,对齐尚宫命道:“命人将后厨炖的人参鸽子汤,给陛下送去。”
齐尚宫到殿外,吩咐宫人去办。折返进来,侍奉汪太后用膳。
暑热正盛,汪太后有些苦夏不思饮食。勉强用了两口荷叶粥,想到什么狐疑道:“齐尚宫,为何哀家觉得陛下有些怪异?”
齐尚宫不知太后所思,问道:“太后觉得哪里怪异?”
汪太后言之凿凿道:“陛下一面非那个江婉莹不可的样子,与哀家争执不休,更不准哀家刁难于人。这一面又冷待,对于哀家禁足江婉莹一事,竟然无动于衷。哀家看不透,陛下究竟在想些什么?”
齐尚宫和善笑道:“太后,老奴觉得陛下虽是天子,究竟是男子。陛下与新后之间的事情,老奴一路看过来,倒觉得陛下是动了真情的。不然又怎会执意立其为新后,又不远千里亲自接人回宫。”
汪太后叹道:“哀家正是怕此,身为帝王怎能被儿女私情左右。若非陛下这般,哀家也不会动心思联合言官,谏言废后。”
齐尚宫忐忑不安,劝道:“太后,陛下若是知晓幕后主使者是太后,怕是真真伤了太后与陛下的母子之情。老奴多一句嘴,废不废后不是当务之急。陛下能有子嗣,江山后继有人是重中之重。”
提起子嗣之事,汪太后当真是束手无策,抱怨道:“皇帝不愿选妃,哀家能有什么办法。”
齐尚宫一脸严谨道:“老奴还是认为,让新后速速怀上子嗣,方为正道。”
汪太后思前想后,退让道:“也罢,明日你替哀家去见见她。告诉她,若她能有本事怀上子嗣,哀家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暂且做这个新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