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寻迹（2 / 2）
无惑打量着周围，伸手接过一片落叶，他忽地一吹，那竹叶又飘远了。
不得不说，珩则结的这竹楼还挺逼真的，就像他亲眼见过有这么一个地方一样。
正想着，他目光落到珩则身上，才发觉珩则已经保持推门的动作许久了。
无惑正奇怪，走上前去，“怎的？”
就见珩则撑着竹门低着头，走得近了，才感觉到他浑身都在颤抖着。
无惑大惊，他哪里见过珩则这个样子？连忙一把拉住珩则的胳膊。
“怎么了？”
却见珩则嘴角勾起笑来，他先是低笑，而后挥开无惑的手仰天大笑。
“真的……都是真的啊……”
无惑一头雾水，“珩则，你怎么了？”
却见珩则仰头看着天，熄了笑声，他缓缓垂下头来，两侧的长发隐隐挡住无惑的视线，竟然多了几份诡异。
无惑一动不动地看着这样的珩则，没敢说话。
良久，又听珩则哑声问：“这里是哪里？”
无惑看珩则似乎神智清醒过来了，大大松了一口气，道：“这里是人间，我寻着你的仙气来的。”
珩则没有说话，他往竹林深处走去。
一排排青色的竹林之后，是一道断崖，阳光从外面落了下来，从这里可以看到山下一切景色。
原来他并没有走远，这里还是苍山。
山脚下立着几间屋子，有人扛着锄头在田里耕种着，有几个孩子撒着腿欢快地奔跑着。
屋里坐着个老奶奶，她推开门，似乎正往山上看，她就这么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看着，直到后面走了个女孩，为她披上了衣服，拉着她往屋里走。
老奶奶轻咳了几声，向屋里去了。
仙人的耳目向来极好，山下的人或许看不到他，但他能将山下的一切都收进眼底。
珩则伸手一挥，就见一片金光朝那村子撒去，化作粉末状轻轻落下。
而在村里的人浑然不觉，依旧做着自己的事情，只是觉得一身的疲惫都散去了，身上更有力气了。
无惑有些惊讶，却也没有说话。
现在的珩则看上去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可是不知怎的无惑却觉得珩则身上透着几份苍凉。
清风吹过两人的袖袍。
良久，才听珩则道：“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无惑佯装未觉珩则的异常，嬉笑道：“我在上境察觉到了你灵力的波动，便来一探究竟，想不到你竟然睡在这破竹林里，甚是好笑。”
珩则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底。
他道：“无惑，拜托你一件事。”
无惑一挑眉，“什么事值得珩则上仙如此重托我啊？”
珩则转过头来，冷声道：“你回上境后，帮我查一查，在我下凡渡劫期间有谁私自出过上镜。”
他眼帘一掀，眼中是如墨一般散不尽的恨，“特别是朱雀族的人。”
看着珩则这副神情，无t惑收起了一惯的嬉皮笑脸，点头道：“好。”
无惑顿了顿，又问：“你不回上境？”
珩则垂下眼，“我还有件事要去做。”
珩则没有向无惑道明，无惑就知珩则不想让他知道，他也不再去细究。
他拍了拍珩则的肩膀，藏住眼中的担忧，“我在上境等你。”
说罢，他便化作一道光直奔上境而去了。
珩则转头看了一眼竹楼，抿紧了唇。
身后轻风拂过，一只鸟雀歪着脑袋叽叽喳喳叫了两声，忽地一飞，原地落下几片叶子来。
再去看那断崖边，已然空无一人。
*
上境没有黑夜，地府没有白日。
昏暗的路边点着灯，风起时卷走一片沙尘，没入路边开得正鲜的彼岸花丛中。
路上有人敲着锣，走在前方大声吆喝着，他身后跟了一串幽魂，皆目光呆滞，脚下虚浮。
敲锣人引着亡魂走到阎罗殿时，看到殿前站着一人，他定眼一看，连忙朝来人拱手道：“珩则上仙。”
那位珩则上仙却并未回应他，只仰头看着殿内，一擡脚便进了殿去了。
敲锣人直起身来，看着身后一串的幽魂，叹了口气。
他任职几百年来，从未在地府见过珩则仙君，如今这么一见，他就知现在阎王约莫是没空给这些亡魂看生死薄了，干脆引着亡魂坐到路边休息去了。
敲锣人难得偷了个闲，里头的阎王却遭殃了。
他仰躺在椅子上，双脚交叉搭在桌子上，身后有两个带了面纱的鬼侍女替他扇风。
“什么什么仙君，我从来没听说过。”
阎王闭着双眸，咬了一口侍女递过来的葡萄。
话音刚落，就觉得殿内仙气大作，似有一道金光逼来，让阎王不得不睁开了眼。
他看到殿里走来一位仙君，身上的仙气不是以往到殿里要凡人魂魄那些仙人能比的。
阎王一惊，连忙从椅子上下来，霎那间将自己上任至今所做过的事都回想了一遍。
他跑到珩则面前，谄笑道：“珩则上仙，怎的今日有空到地府了？莫不是
阎王虽没见过珩则仙君长什么模样，但凭着他这身纯质到接近神的仙气，阎王就猜出了他是谁。
珩则问：“听闻阎王的生死簿上记载着人世间所有亡魂的信息。”
阎王眼珠子一转，将生死簿有关的所有事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提心吊胆道：“正是。”
珩则目光便落到了他身上，“我想找一个人。”
闻言，阎王呆了一呆，随后立即笑开了花，“原来是这回事儿，这简单！”
阎王一拍手，坐回到椅子前，唰唰几下翻开了生死簿，擡眼问道：“不知上仙要找的人叫什么名呢？”
珩则道：“昭意。”
他顿了顿，补充道：“木沧县，秦昭意。”
阎王点了点头，他一擡手，眼前的生死簿便自己翻动起来，最终停留在了一页上。
他捋了捋胡子，瞧着生死簿，笑眯眯道：“上仙要寻的这位人，她尚在人间，如今已有六十有四......”
说着说着，阎王自己的声音都小了下去。
他看着生死簿上明晃晃写着的“七十二寿终正寝”，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