叠心交映(十)(2 / 2)
“吴郡顾氏只是出自吴郡罢了,如今顾家全都在洛阳城里头住着呢,与你们王家不过是多弯绕几条长街的事儿,至少没得比你在汝南,她在颍川时候相隔得远了不是?”
她思索着点了头,虽说这些日子里,那八王之乱的事儿不断地在她的脑海里反复,可就着眼下来瞧,她应当是能等得到与连琢在洛阳官城里面逛铺子品香茗的。
闲听阁外头有侍女唤着周老夫人的声儿,李络秀又是叹了声气,最后与韵文相拥了一会,才不舍地往外头走了。
眼瞧着籍之从她屋子里的窗牗外头翻身进来,她虽觉着这里是她的闺房,他一个男儿郎君进来实在是不妥,可也并没有出言反对。“你倒是会挑时候,这会儿刚将祖母送出院呢。阿娘唤你什么事儿?”
他连忙迎到她的跟前,仔细瞧着她是否有受伤,才终于缓了一大口气。“没受伤便好,没受罚便好。”
“岳母大人只是让我寻个地方躲着,若不然你只会被岳父大人责罚得更狠上几分了。”
他的言语有些匆忙,飞快地乜了一眼已经逐渐昏暗下去了的天色,牵过她的手便往内室外面走。“咱们可需快些去吃那洗尘宴了。明个儿又得起个大早,我可不希望绵绵又是同今个儿一样,困顿得不行。”
洛阳与汝南相隔有些距离,若是想在一日之内回到洛阳城去,便需要牛车一点儿停顿都没有地赶路,还得在寅时左右便得上路,因着就连回门当日夜里的那顿洗尘宴,这回也不得不从简了。
次日,天才微微有些蒙亮,韵文同籍之一道并排着踏出周家门槛。
她站定了身子,借着逐渐要黯淡下去了的月光,她回望了一眼那挂在府邸大门檐廊
望重闾里。
她回过头,心里还是划过了一抹不舍。
到底这里才是自己正儿八经生长了十六年的家,说了再多漂亮的场面话,心里还是难过得很。
她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终于还是成为了小时候她讨厌的那种人,漂亮的话张口就来,一点儿自己的真性情都不能表露出来。
不过她也总算是明白了。这不是虚伪假面,这是生活。
不让娘家人知道自己吃了苦,不让他们知道自己听了多少戳着脊梁骨的话语的真实而苦命的生活。
这话是她自己个儿忽然间悟出来的,虽说她在王家里头过的日子,眼下瞧来,倒也并没有苦闷到哪儿去。
但她向来都不会抱以侥幸。她并不觉着自己是能逃离出苦闷的生活的。
牛车终于停在王家府邸门前时,已经是约莫酉时了。二人才刚一回到未安轩里头,庭院里便有人端来了官袍朝服。“烦请大郎君验身瞧瞧,是否有哪些地方需要改一下的,好方便绣坊的人早些拿回去改,有劳大夫人了。”
那侍女垂着脑袋端着木托,说完这番话便恭顺着从内室里退了出去。
对着眼前这叠厚重的衣裳,韵文是有些犯难的。她没见过官服朝服是个什么样儿,更是不知道如何去替他穿戴上了。
可籍之却一点儿也不担忧,只是笑着将身上的衣裳全都解开,又是双臂展开,等待着更衣。
“夫人这是在担心什么吗?”
韵文捏着官服衣角的手一颤。“我只是……”
“夫人又不是没见过为夫的身子,上上下下全都瞧过还摸过了的,怎得在这会子又羞起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双手伸长了去捂他的嘴。“你别再说了!我帮你穿还不成吗!”
那不管不顾的动作起先夸张地在他的面前扫来扫去,时不时还要打一下他的脑袋,让籍之不由得去怀疑,她是否是带了些私人恩怨进去。
一回生二回熟,总算是成功打上了一个结,于是让整个更衣的流程愈发加快了些。
“明日便要上早朝了。”她立在他的身前,替他仔细整理着双臂上的衣褶,仔细检查着是否有过于紧窄或是宽大的地方。“紧张吗?”
“没有娶你那日紧张。”
她轻声笑了,戳了戳他的腰身。“我瞧着你那日倒是一点儿都不紧张,还有那个闲工夫作那羞死人的催妆诗呢。”
替他试戴着腰间的白玉带,双手自他腰身后面环绕,像极了拥住他的模样。籍之唇角微勾,也就顺势将展开的双臂合拢。朝服的衣袖宽大,她这样伏在他的怀中,只能露出一个头来,像极了被拥在怀里的小貍猫。
“若是那一日没作那蹩脚的诗,你夫郎我呀怕是要更加jsg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