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二更合一）（1 / 2）
第50章（二更合一）
陈夕苑一走,小院静了下来。
明明静才是常态，并为顾绍卿熟悉且喜欢。在这种环境里，他该是愉悦轻松的,然而这回并未。他的心仿佛空了一块,莫名的不舒服。但眼下，明显不是被情绪裹挟的好时候,他有重要的事儿要做。
他强行定了定神,拿起了少冉送过来的信封。
展开，读完。
稍许后,小院外又有异动传来。顾绍卿循声望过去,门从外面被推开,“花里胡哨”的萧弘玄阔步进了来。
他那张嘴也没闲着,“任务看了吗？”
“我本来早来了,途中瞧见了一家新面店开张,搁老远都能闻到那羊肉汤的香味。那是真香啊,不枉我排队,等了近两刻钟。”
顾绍卿没接这茬。
都够吵的了，再一搭理,他就真的没完没了了,怕是连那面汤里有多少粒葱花都要同他详细说道。
萧弘玄已经开始习惯顾绍卿那副不冷不热的死样子，被漠视也不恼,兀自走到他对面坐下，目光扫到桌面,深邃的棕眸骤然一亮。
“看完了？”
也不等顾绍卿应许，拿起信纸,凝眸细看。
确定和自己先前看过的无异，他感慨道,“这泷若大殿下，在长汀这一事儿上，当真是下了功夫的。”
他和顾绍卿的任务是：三日内，卖空飞鸿居和平都烧酒坊的【粉浆】。
这粉浆是一种米酒，古法酿造，色泽是粉色的。一般是前一年酿造后一年喝。
前两年，粉浆刚流行，西地民众惊艳于它柔美的色泽与滑腻的口感，将它奉若珍宝。那时候粉浆，一樽难求。
各酿酒的作坊闻利而动，纷纷开始酿制粉浆，到了如今，大量的粉浆进入了适饮期，西地的乡民已经不爱喝玩意儿了。
腻了！
他们现在又回归老一套，喝烈性的烧酒，觉得那火烧一般的浓烈刺激感才是酒最正确的打开方式。
一句话概括：大量进入了适饮期的粉浆卖不出去了，再过过变质了，各酿酒商只能丢弃认赔，天天愁破头。
“这飞鸿居和平都烧酒坊什么来头？怕是不小吧？”
难度值低了，不足以体现被考核者的能力，陈元初那般着重长汀，他怎么样都不会敷衍了事。
顾绍卿目光凝于纸面，“这两间，是承前州前二的酿酒坊，在整个西地来讲，都是排名前列的。”
萧弘玄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顾绍卿默了会儿，道，“我们先去两间酒坊瞧瞧。”
萧弘玄没有不同意的。
声名越来越响的顾家三郎和一个衣着花里胡哨身上的珠宝首饰若拿去典当够寻常人家过几辈子的少年并肩走在大街上，有多引人注目可想而知。萧弘玄这个早已习惯他人目光的人都感受到了这次的不同。
他的目光四处梭巡，所及之处，人人避退。
“......”
他搞不明白这些人，“是偷看比较有意思？”
顾绍卿兀自往前走，目不斜视，也没接萧弘玄的话。
萧弘玄不禁看向他，又想起昨晚种种，皇子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我跟你说话呢？你是没听见，还是故意不搭理我？”
顾绍卿侧眸看他，仿佛在看一个街头二傻子。
对视须臾，他终于开口，“这不很明显了么？”
萧弘玄忽然心口发疼，被这话梗的。他又想骂人了，但街上人来人往他们又是绝对的焦点，骂人实属是不妥啊。
毕竟他不似某些人，他还是要脸的。
此后倒是相安无事，差不多半柱香的功夫，两人抵达飞鸿居。眼下都各家各户都开始忙活晚饭了，飞鸿居内顾客寥寥数人，略显冷清。
进了飞鸿居，萧弘玄未有拖怠地大声一喊，“掌柜在么？我来买酒的，两坛粉浆。”
掌柜本来背对着他们在忙活，听到声音连忙转过来，眉眼间蕴着喜色，“买粉浆啊？那贵人算是找对地方了。我们飞鸿居的粉浆，可是出了名的香甜呐。”
说话间，他阔步走向了萧弘玄和顾绍卿。
走近了，他不禁打量了顾绍卿片刻，“三少？”
他两年前见过顾绍卿一次，也仅限于那一次，如今再见，有点不敢确定。
顾绍卿颔首默认。
掌柜顿时安心了，三少带来的人，定然也是了不得的人物。买不买酒另说，总不会是过来刺探底细和秘方的。
“两位里面请，我让小二给你们上壶粉浆尝尝，觉得好喝了再买。”
粉浆持续低迷的销量让掌柜生出了一种粉浆是不是不好喝的错觉。这种错觉让他下意识地抗拒推荐粉浆，遇到客人主动询问的情况，他的态度就和此刻这般过于谨慎。
“两位找个喜欢的地儿先坐，我去准准，很快回来。”顾绍卿和萧弘玄跟着掌柜深入飞鸿居，前厅错落有致地摆了几张方桌，桌上放了些西地特有的糖酥果子和坚果。这一片，是专门辟出来给顾客休息试酒的。
萧弘玄：“去罢去罢。”
两人随意挑了张桌子坐下，萧弘玄那手当真是一刻都不能停，臀刚贴到椅子，就抓了一把坚果放自己面前，嗑嗑捏捏忙得很。
说来也奇，旁人这般多少会让人觉得毛毛糙糙，他却不同，给人一种少年人潇洒直率的感觉。
剥好了果子，他也不吃，拿了个扁碟放着。
顾绍卿浅睨了他一眼，什么都还没说，这玄昌小殿下不知怎么地炸开了，“看什么看？我这不是剥了给我们等会儿下酒么？”
“惜福吧你，我是第一次剥果子给人吃。”
顾绍卿懒得搭理他，这一天天，话多得像盐湖里的鸭子。
掌柜当真很快回来了，亲自端了一樽酒。
那樽是淡绿色的琉璃，浸入了粉，樽面上还覆了层冰雾，一眼看过去，就觉得神清气爽飘飘欲仙。
掌柜将琉璃樽放到了他们的面前，晃动间，酒香从瓶中溢出。
萧弘玄深吸了口气，酒香深入他的鼻翼间，“这米酒里还有果香？什么果子？”
掌柜笑，“这是西地特有的一种果子，名唤粉果，成熟后几日内要摘，不然就烂在树上了。”
与此同时，又放了两只小琉璃樽和两叠小点到桌上。
萧弘玄第一次听这事儿，“怎地这么娇气。”
话毕，他的目光落在了精致的点心与玻璃樽上，“服务与卖相t都这般地好，怎会没有销量？”
“贵人可以先尝尝。”
萧弘玄和顾绍卿依着他所说，各自尝了杯。甜而不腻，冰冰凉凉，绝对好物来着。
掌柜这才和两个人说道，“味道是不是不错？但这耐不住存量多啊。喝酒的又都是些大老爷们，新鲜感一过就觉得这酒不够带劲儿了。”
一说到这事儿，掌柜又忍不住发愁，“我们的地下酒窖大半都给这粉浆占了，几百小坛呢。”
掌柜话落后，此间陷入沉寂。
萧弘玄是在想法子，而他对面的顾家三公子，眼神和那神色都淡得能挤出水，在想什么，无人知晓。
半晌后，萧弘玄从情绪中抽身，一凝眸就看见顾绍卿那不冷不热不死不活的样子，脾气蹭的一下就又上来了。
“你别告诉我你在发呆啊？”
我找人打死你，你信不信？
当然了，后面这句他怎么样也是不敢说出口的，昨儿差点被顾绍卿的掌风劈死的画面至今历历在目，细节都万分清晰。
顾绍卿恍若没有看到他的怒气，以他一贯的清冷腔调，“有话就说。”
萧弘玄一掌打在了棉花上，“......”
算了，看在他爹坏得如此清新脱俗的份上，他忍他，这是同情，是他心善。
萧弘玄如实道，“这酒我喝着不错，喝的这方式也是雅致非常，我觉得它能再往高处走走。”
高处是哪儿，顾绍卿一听就明白了。
是各国权贵，乃至皇室。
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那你打算怎么送它去高处？”
萧弘玄右手一擡，朝他竖起了两根手指，
“方法有二。”
“一，我买下一部分送回玄昌，转个手，我就能大赚一笔。”
“这二么，有点麻烦。”萧弘玄卖了个关子，但顾绍卿不予理睬。
萧弘玄气得啧了声，“就不能给点反应？这还有外人呢？”
顾绍卿觉得这人麻烦死了，但末了还是顺了他的意思问了句，“怎么个麻烦法？”
诚如萧弘玄所说，这里还有其他人。若是他不应一句，萧弘玄定是会继续嚷下去，他跟着丢人。
萧弘玄心满意足，欢喜道明，“这第二个方法，得麻烦郡主殿下了。”
顾绍卿没细问就说，“不需要。”
萧弘玄：“......我说都还没说呢，你就说不需要？”
顾绍卿笃定重复。
萧弘玄气得想拿起琉璃樽敲打他的头，最后没敲，但也再未顾及顾绍卿的抵触。大声，且一点不磕绊的道出了这第二个法子，“这第二个法子只需小郡主在城中任意一个她喜欢的馆子露个面，然后执杯喝一口这粉浆，半口都行。只要有人看见，我保证第二天，这粉浆就能风靡西地整个权贵圈。”
法子是好法子，但顾绍卿不可能肯，“别的贵女不行？”
萧弘玄：“行是行，但有带不起销量的风险，蔓延的速度也慢。你不要忘了，我们最多就三天时间。”
“唯有小郡主亲至，才能保证一击即中。”
玄昌人赚钱的本事经由萧弘玄的这番话可便窥见一斑。
掌柜听完，黑眸被希冀的光点亮。然而还没高兴一会儿，就听顾绍卿说，“不行。”
萧弘玄：“怎么不行了？怕危险？倒时候你护在身旁不就行了？你要不好说，我去说。”
“这一场，我必须赢，不然回了玄昌，我能被笑话十几年。我萧弘玄，玄昌小殿下，你猜我能不能受这种屈辱呢？”
这话或许沾了点夸张的成分，却是事实。在经商之术上玄昌自认第二，周边诸国就没哪个敢冒出头去说自己第一。
事态发展到眼下这个地步，萧弘玄觉得就是在为玄昌的荣誉而战了。
掌柜听了萧弘玄的话，直接傻眼。刚他就有想三少带来的朋友不一般，没想到竟是富得流油的玄昌国的五皇子。
顾绍卿：“......”
过了片刻，他低冷开口，“我去问问。”
萧弘玄：“......”
这答复，可太不“顾三”了，以后肯定也是个惧内的。
出了飞鸿居，两人又跑了趟平都烧酒坊，库存数量比飞鸿居还要多。因为他们只是供货商，没有任何销售渠道。外面的酒楼酒肆宁愿赔些钱都要毁约，他们除了受着，也没别的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