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1 / 2)
第77章
翌日一早,顾绍卿等一众长汀竞夺者按照陈元初的指示聚于野芙蓉外。他们到时,长汀旗下各大产业的掌权人已经到了,总共二十余人。他们当中,有些连顾绍卿这个生长在西地的人都是第一次见。
衣衫浸了些许灼意时,陈元初方至,剑圣和胡燃东一如既往陪伴在侧。
这回还多了白相和五皇子陈元祖。
野芙蓉从来都是西地至繁华处,一有异动,必定是围观者众,这次也不例外。陈元初等人很快被西地乡民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没人驱赶他们。追根溯源,是陈元初存了让乡民参与进来的心思。长汀,因西地而生,同他们息息相关。
“诸位想必都知晓。”
陈元初于渐渐压不住的火热氛围中低笑开口,他今儿着了袭象牙白的锦袍,清隽疏朗,一如从前。
“长汀就是我的另外一个孩子,它从无到有,我和妻子倾注了太多的时间和心力。到了如今,已经生出了执。我想它长长久久地存活下去,我想它推着广袤西地持续向好。所以我小心谨慎为它寻了继承人。期许若干年后,能看到一个比现在更有活力,更为繁盛的长汀。”
“根据三轮考核和长汀旗下各掌权人的投票,长汀未来的主人是--”
陈元初的目光落在了顾绍卿的身上,“顾绍卿和玄昌五殿下。”
“你两人若无疑义,胡燃东会协同你们办理各项所有权转移。”
萧弘玄惊喜望向顾绍卿时,陈元初看向了张怀宁等三人,“三位少年英杰,本殿颇是欣赏。为感激三位以及家族对长汀和本殿的着重,本殿许三位一个愿望,只要本殿力所能及,必定满足。”
张怀宁闻言,当即笑道,“多谢大殿下,这个愿望怀宁已经想好要什么了。”
众人暴笑。
白通睨着明朗恣意的少年,嘴角没能压住:“张三公子,本相建议你再想想,省得这愿望才成真,回到帝都双腿就没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就是白相吗?俊得叻。”
“那当然,这可是咱们西地的光。”
叠起的声浪中,张怀宁恭敬向白通行礼,“怀宁听白相的。”
人群中,魏韵知显得过于安静,明显因这个结果不快,但陈元初没再多说什么。“愿赌服输”这样浅显的课题,魏韵知倘若都过不了,那他今次输得是一点都不冤。今日只是局限于西地,他都没能赢得漂亮,他日更广袤的空间峥嵘,他将毫无胜算。
“白相,随本殿去野芙蓉喝盅茶?”此间事了,陈元初转向白通。
白通双手微合,“白通多谢殿下盛情款待。”
“众掌柜难得聚在一起,一道吧。至于你们这些小的,自个儿耍吧。”
陈元初等一众人进了野芙蓉,围观的乡民见没了热闹瞧,三五散去。
当野芙蓉门口归于沉静时,萧弘玄情绪再按耐不住,身子忽而一侧,双臂大开,死死地抱住了顾绍卿,嘴里还在嚷着,“我们做到了!”
“我说什么来着!玄昌人经商有一套。”
顾绍卿:“......”他现在招出赤冶剑劈死这货,没人有意见吧?
一直守在萧弘玄身后的王圣英:“......”
他们殿下,胆儿真的越来越大了。他不会是已经把凶神当成了自己亲表哥了吧。
张怀宁笑得声儿都在打颤了,“顾老板,我也想要抱抱!”
蒋长盈:“那他们都抱的话,我也要抱。”
顾绍卿:“......放开!”
许是察觉到了危险,萧弘玄这回相当的合作,顾绍卿一喊,他便松手退开了,还适时的将话题带开,“今晚我在华阳楼设宴款待几位。”
“花椒鱼酒一杯,不负春日良辰。”
傍晚时分,陈夕苑在顾绍卿的陪伴下现身华阳楼,在她常坐的位置上,她瞧见了温浩瀚。少年一身白衣,瘦削单薄,但那精神,比初初见他不知道好了多少。
她坐到他对面的位置时,周遭众人、包括顾绍卿在内皆有意识退避。
温家灭门案随着白相抵西地进入到尾声。这一天来得有多不容易,温浩瀚想必就有多感激陈夕苑。在这特殊的节点,他定是有话想对她说,谁都不想抹杀他的这个念想。
温浩瀚给陈夕苑斟了杯茶,茶香漫开时,陈夕苑柔声开口,“近些时日,你过得还好吗?”
温浩瀚:“正在努力地学做一个正常人。”
陈夕苑笑,“甚好。望你未来万事顺遂,长安宁多喜乐。若有需要相帮的地方,只管来寻我。”
温浩瀚回以一笑:“郡主的话浩瀚记住了。”
“未来你想做什么?”
“郡主呢?”
“若是一日不得安,我便斗一天;若是一年不得安,我便斗一年。”
在温浩瀚诧异的目光,陈夕苑第一次显露出自己的锋芒。浸于光中,可破光。可是直到这一刻,她的语调仍是轻缓,似暖水经微风,一圈圈荡开。
“经由你经由很多人,我发现‘柔和谦卑’这样的字眼是恶毒卑劣驯化良善的利器,什么时候想起来,就以它们为基石行审判责罚之事。”
“可生命都不由己了,尊严被践踏,这些所谓的美好特质要来有什么用?”
这些话,让温浩瀚想起了初见陈夕苑时的一帧帧,他面露微笑,“郡主说得极是。”
说罢,他的右手轻握成拳,径直送到了陈夕苑面前。
陈夕苑不明所以。
温浩瀚道,“希望未来浩瀚有能力t助郡主一臂之力。”
陈夕苑笑开来。
拳拳轻碰时,她说,“期待帝都重聚。”
酒宴开始前,安澜在李小贝相偕而至。安澜话还是很少,眉眼间浸着淡淡忧伤,可他一日比一日健康。陈夕苑甚是欣喜,整个晚上,笑意常挂眉梢。
闹到近亥时,一众少年人才散去。
明日一到,就要各奔东西,再聚也不知是何时了。
陈夕苑心里多少有些感伤和不舍,虽不曾显于面,却也瞒不过顾绍卿。
回程的马车上,他忽而闷哼一声,极为低微的音量,却似乎负了些气。一如既往,轻易地攫住了陈夕苑的注意力。
“哥哥,你怎地了?”小姑娘眼中浸了些茫然,今儿,她可没惹他。
顾绍卿不吱声,这让陈夕苑明白,是她惹的。她细细思忖,除了同安澜和温浩瀚多说了几句话,就再没什么了。
她不禁觉得有些荒唐,轻轻失笑,“哥哥可是因为我同其他男子多说了几句话气恼的?”
顾绍卿直直看她:“郡主以为呢?”
陈夕苑:“我觉得是,我觉得哥哥就是樽醋桶。上回人魏韵知不过是送了些种子,你就浑身泛酸气,那酸劲儿比神兵赤冶剑还要尖利。”
“这回就更是夸张了,我不过是同旁的男子多说了几句,你就摆臭脸。”
话到这里,陈夕苑忽而伸手,软馥的掌心轻轻贴向顾绍卿的脸,一触即离。
“你瞧瞧,脸冰得要命,就和在冰水里泡过一天一夜般。”
瞧瞧。
这哪里有点人前高贵矜雅的模样?不仅皮,话还多得要死。
这让原本存了安抚她情绪的顾绍卿气笑了,“是,我是醋桶,那是谁害的?”
陈夕苑不答反问:“哥哥可是心悦于我?如是,未来面首三千,我让哥哥居首。”
顾绍卿:“......”
脸更臭了,一字一顿,字字堪比冰刀,“那你试试?”
陈夕苑顿时不敢再说话了。
今儿就到这吧,再激下去,她保不齐又要被罚抄《田氏气功》了。
车厢静了一程,直到顾绍卿再度开口,“明儿我就会出发去阕歌国,争取四日内归。”
先前浅显提过一次,眼下再听,陈夕苑的情绪未见大波澜。
“危险吗?”
顾绍卿知她在担心什么,心间充斥暖意,低声安抚道,“出任务,多少会有些危险的,但我跟你保证,无论发生什么,以自己的安全为先。”
“我会惜命。”为了一个名唤陈夕苑的姑娘。他的命,因为她的在意变得有分量,让他再无法轻慢对待。
之于顾绍卿而言,这是很神妙的体验,但他必须承认,感觉并不赖。
此番承诺无疑是有分量的,说完,小姑娘的神色便轻松了起来。
顾绍卿将一切看在眼里,暗自短舒一口气。
“春日礼,不要忘了,我的要比其他所有人都好。”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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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绵细雨洗去了清明悲凄,等天放晴,小情侣盛装踏春,野芙蓉和华阳楼联合设宴款待西地民众,
只需拿着曾经消费过的单据即可参与。
来多少,招待多少。
从午间到深夜,流水席,珍稀美味就没断过。萧弘玄也过来凑热闹了,直呼有趣。
那一夜,顾绍卿夜探丰珩公子住处。他拿到了明月楼要的那副画,过程轻易得叫他生出了不详的预感。还未来得及思忖,悬于房内各处的夜明珠一颗颗亮起。
一颗,两颗,三颗......八颗。光亮连成片,驱散了沉黯,顾绍卿无从遁形,他也借着光看清了倚着二楼围栏而立的男子。体格高大,壮却不粗鲁,五官深邃阴柔,北地异族的意态。
“昭丰珩。”顾绍卿笃定道。
昭丰珩落在围栏上的手一番起落,撞出了一记沉闷砰响。他的面容含笑,“是。”
顾绍卿:“故意引我来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