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下)(2 / 2)
王三璟收棍,立于身侧,他冷眸睇着安龙联军,战意赫赫,“记住我的名字,天虞山王三璟。”
之后的十来天里,王三璟这个名字为东地民众所知。他一身蛮力,他一顿能吃掉普通男子好几天的饭,他明明是个将领,却是一身匪气,用他的招牌长棍敲开了东地每一户门阀豪绅的大门,让他们捐钱捐粮。
结果如何,旁人无从得知,但王三璟每回从这些高门大户中出来都是笑意盈面。若碰到乡民,他脸上的笑容会明亮三个度,但他从来不问民要钱要粮。
一日午间,暑意将整个东地牢牢地控住,王三璟来到了东境巨富傅家的宅邸门口。他像往常一样以长棍叩门,可后续,却和以前大不同。
门开,他就瞧见了傅家小公子傅霖。
他身后,跟了二十几个家丁,每四人为一组,擡着一口大箱子。
王三璟愣住了。
傅霖将他的呆愣看在眼里,不禁勾了勾唇,“要这个吧?我傅家,算不算最大方的?”
“若不是,我爷爷说继续加码。”
王三璟:“......”
这就是富商大贾的胜负欲吗?
不管怎么样,这一日,王三璟满载而归。他不曾想,这仅仅是一个开始。回到主街,他忽然被两个小娃娃拦住,一男一女,他们各自递了个小钱袋给他。
“哥哥,打坏蛋!”
“等我长大了,要做和王三璟一样的山匪。”
哄笑声过后,不断地有乡民向王三璟递钱袋。
天虞山外的细砂,开始聚拢,因一个傻儿吧唧却又无比勇敢的山匪,他亲切得就像自家孩子。安龙联军有源源不断的补给,他们东地没有吗?亏什么,也不能亏了自家孩子。
当民心开始聚拢,所有人眼中最容易攻破的东部边线扛住了一波又一波的强打。他们洗刷了一直盖在自己头上的“一盘散沙”之名,六月底,他们陆续迎来了援军。
王三璟,徐璟亦,萧弘玄
一众少年人,牢牢地守住了东部防线,等待机会谋划反攻。
东部打得如火如荼时,张予淮率日渐庞大的永安军抵南部和帝都的交汇城池三襄,执女帝令,却未能进城。
张予淮怒极,“陛下口谕,求生的机会只有一次,若抗拒,格杀勿论。”
他之后,永安军齐齐高喊这一句。声响震天,昭显高昂士气。王三璟的崛起东境线意外强悍点燃了很多人的热血,一个山匪一个被所有人都看低的地域,他们都不曾放弃家国,其他人,又如何能?
城内因永安军的强势决绝,出现了分裂。极其细微,却是真实存在的。
这些不在张予淮的考量范围,永安军因女帝而生,女帝的想法,便是他们的。
这一日,永安军强攻三襄城。第二日晚间,三襄城告破,圣意朝着南部其他城池漫去。
女帝容不下南部自立为王。
降的机会只有一次,否则,死。
永安军,一股独立于兵部外的力量,如今再不是多年前的几百人了。规模大,实力强悍,任何意义上的“第五军”。可它不受规则制约,完完全全属于女帝。这就意味着,女帝手握军权。她不惧任何人,就算对上战功赫赫的镇北王,胜负也要真正斗过了才知。
人们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天下,是隐于帝都皇城中那位女子的。
想割她的城,必须经过她的允许。
如若不然,杀!从来没有备选方案。
捷报,一份份传入朝堂和北地。
顾绍卿坐在案几前,将有关南部的一看再看,只因那是陈夕苑的功绩,是她未变的初心。
真的是个大倔种,认定了什么,会一条路走到死。不过他该感谢她的这份特质的,不然他就有点烦了。一如徐璟亦所说,杀情敌都够他受的了。
三日后,顾绍卿亲自点兵,多年来,镇北军主力军首度主动踏上龙骨岭。
至此,各地大乱战。
那一年冬,顾绍卿率大军打到了安槐皇城下,东部军生生拖死了联军,昭丰珩统一诸国的宏伟美梦破碎了。
冬至这一日,北地至寒之日。
安槐帝宫,顾绍卿和昭丰珩这两位举世瞩目的天骄又一次相遇了。
两个人面对面而立,中间隔了丈远。
昭丰珩凝着顾绍卿,“找我有事?”
顾绍卿:“不是我找你,是她。”
没道明她是谁,但昭丰珩瞬间就想到了她。
陈夕苑,一个逐渐显露帝威的女子。他不禁有些晃神,男人占有欲,让顾绍卿厌憎这一幕。几乎不曾思忖,他亲手击碎了这一帧。
他递了一封书信给昭丰珩,“她给你的信,还专门叮嘱我给你两日时间。”
“两日后,我再来。”
顾绍卿将信甩向昭丰珩,随即离开,来去如风,如过无人之地。
沉寂良久,昭丰珩才拆开了那封信,字迹秀美,风韵暗藏,女帝亲笔书写。
昭丰珩,臣服可破一切。
孤会履行旧时诺言,予你一线生机,并将安槐龙元赠你,允你为王。
愿安槐龙元成为你梦想中的样子;愿界碑两边的平民再不受战乱所苦;愿吾记忆中的那位总是与人和善的尹监州脱离恶咒,早日投胎转世。
这天下很大,你我可用另外一种形式共治。
昭丰珩这一生,从未想过臣服于谁。可是在读完信的这一刻,他竟觉得臣服于陈夕苑这个人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她真的就像水,豁达纯净,底线之上,她能温柔待所有人,包括他。信他,能让北地真正走向安平。
陈夕苑,你赢了。
我昭丰珩这一世,只对你俯首称臣,见证你成为这四海八方之主。
甚至还没等够两日,安槐帝昭丰珩亲自开了城门,朝着泷若方向跪拜。
他在跪君,“从今日起,安槐为泷若附属之地。女帝召,必响应。”
这封信写了什么,连顾绍卿都不知道,但威力几何所有人都见到了。未费一兵一卒,昭丰珩当众跪拜,向女帝称臣。
这一日稍晚,昭丰珩和顾绍卿在帝宫签署臣服协定,事了,顾绍卿欲走,一副一息都不想多停留的模样。
昭丰珩凝着他的背影,嘴角勾了勾,“如今,我俩都是受女帝管控的异性王,也算同僚了吧?你犯得着这么冷漠无情?”
顾绍卿转身睇他,嘴角也是勾了勾,那上翘的弧度都和昭丰珩差不多,“我和你还真不一样。”
他不仅是异性王,他还手握两代帝王的赐婚诏书,以及,“陈夕苑爱我。”
随着昭丰珩称臣,东部停战。
南部诸城,或降或破,张予淮也如女帝所愿,割下了魏家主的头颅。参与了此次叛乱的豪绅,没有一个有好下场,几代累积的财富全部充公。
雷霆手段,震慑四方。
至此,危机可以说是全线解除。
西地,陈宅
泷若两代帝王,对坐饮茶。
他们刚刚收到了昭丰珩降服的消息,挨个读完,陈棠宴笑望陈元初,眼眸中骄傲根本掩不住,“世间天骄频出,从来绕不过我们陈家。”
陈元初:“这一战,当真是解气极了。”
从不远处走来的楚若芙刚好听到这两句,禁不住埋汰道,“就没见过你们这样的祖父和父亲,自己躲起来逍遥自在,让自家娇娇受苦受累。”
“不行,我得找时间回去一趟,我可太想我的乖宝了。”
被训了,陈棠宴和陈元初也不敢回嘴。又或许他们不是不敢,只是舍不得。如今这琐碎的小幸福,是他们所有人拼尽全力拓出来,怎么珍惜都不为过。
昌宁二年春,天下大定。
镇北王携此次战役的大功臣王三璟徐璟亦等人回了帝都。卸了兵器,高坐于骏马之上的他们依旧英姿勃发,所过之处,锋芒逼人。
围观者众,议论纷纷。有一些,传到了顾绍卿等人的耳朵里。
徐璟亦策马扬鞭,来到了顾绍卿身侧,“唉,他们说你和妹宝要打起来了,你想坐妹宝的那个位置。”
“真的假的?我怎么不知道?”
想徐璟亦正经一会儿,真的是太难了。就像这会儿,他分明知道民众说道的是假的,他仍要闹顾绍卿。
一旁的王三璟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佯装讶异,“啊,陛下不是你心尖尖上的小女郎吗?和心尖儿打架,顾三你怎么想的?”
顾绍卿冷冷睨向两人,仿佛在看两个傻子。之后,直接催发轻功走人了。
徐璟亦:“?”
片刻后,他隔着空马看向王三璟,“他就这么走了?”
王三璟:“不然呢?谁能拦得住他?”
或许有人能,但那个人肯定不是他。回帝都前,他们又打了一场,他又被打趴下了。
那时他才知道,当年顾绍卿并未吹牛皮。
顾家三郎,不是人,他是妖怪。
独自离开的顾绍卿无声无息地掠进了皇城,兜兜转转,他终于确定陈夕苑在雍华宫。他停在了雍华宫对面的宫殿尖顶,俊美若妖,风姿卓然。
他喊,“陛下。”
一声又一声,直到雍容绝美的女帝出现在他眼前。
“镇北王入宫,怎地都不让人通传一声?”
顾绍卿以目光细致临摹他的姑娘,确定她一如从前才又开口,“顾三仰慕陛下已久,意欲自荐枕席,求陛下允准。”
陈夕苑被他的荒唐话逗笑,傲雪冷霜间,有妩媚破出。
她的小哥哥,终于回到她的身边,面带欢喜的,毫发无伤的。
他们守护了彼此,一如当年他们向对方承诺的那般。从此以后,深夜酒清晨粥,他们携手共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