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情愫与离别(2 / 2)
夕阳的金光将两人相触的手镀上一层暖色,黎真真的指尖微凉,带着棕叶特有的草木气息,轻轻地划过他的指节,那细微的触感仿佛羽毛轻挠心尖,让江浔的心跳漏了一拍。
黎真真似乎也意识到这过度的亲近,脸颊飞起红霞,像天边最绚丽的晚霞落到了脸上,迅速收回了手,低头假装整理叶子,但小巧的耳垂早已红透。
接下来是“拉”和“穿”。
黎真真演示着将撕好的叶片顶端折迭,拉出蚂蚱的头部轮廓,然后用棕榈丝穿过折迭处固定。
“喏,这样就算立住了骨架。”她纤细的手指灵动地翻飞,如同小鹿般轻盈优美。
轮到江浔时,他试图将棕丝穿过细小的折迭孔,指尖怎么也不听使唤,棕丝总是在快穿过时滑开。
“哎呀,笨。”黎真真笑意更深,这次她干脆靠得更近,肩膀几乎抵着他的手臂,再次伸出援手。
她微凉的指尖轻轻捏住棕丝的一端,另一只手捏住江浔的指尖引导着穿入,两人的手又一次紧密地协同着。
她的发丝在微风里轻拂过江浔的手肘,淡淡的皂角清香混合着山野的气息萦绕鼻端,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专注观察的侧脸,痒痒的,却又让人舍不得挪开。
江浔的目光从两人缠绕的手指上移开,落在黎真真因专注而微微鼓起的脸颊和蝶翼般轻颤的睫毛上,那清澈眼眸里流动的光晕,倒映着夕阳和他自己模糊的轮廓。
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涌上心头,他几乎想侧头,亲吻她近在咫尺的温软脸颊。
但理智克制住了冲动,只是呼吸不由自主地放浅、放缓。
“看到啦轻轻带过去就好。”黎真真帮他完成了最难的一步,抬头看他,正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
他眼中翻涌的情绪让她心头猛地一悸,脸上刚刚褪去的热度又瞬间升腾起来。
她慌忙低下头,快速拿起另一根棕丝掩饰:“最后是‘绕’,把翅膀啊脚啊这些绕出来就成啦。”
她快速动起来,指尖上下翻飞,仿佛一只被惊扰的蝶。
江浔看着她染着霞光的侧脸和微微抖动的睫毛,也不戳破那心照不宣的慌乱,只是学着她的手法,指尖笨拙却认真地在棕叶间缠绕。
最终,一只略显歪扭但形态可辨的棕绿色蚂蚱在江浔手中诞生。
“送给你。”他学着当初黎真真的话,将蚂蚱郑重地递给对面的女孩。
黎真真接过这只歪着头的小东西,忍俊不禁地笑出来,笑声清脆如山涧泉水,将那点旖旎的尴尬冲刷殆尽。
她眼中闪烁着水光,梨涡盛满了夕阳的暖意,“谢谢你,江浔。它很可爱。”
这朴素的赞美,胜过万千情话,撞得江浔心头暖意融融。
夜幕温柔地覆盖了整个双茶坡,灶房里飘出饭菜的香气。
两人在廊下相对而坐,余下的棕叶在他们指尖缠绕飞舞,光影交错,指尖偶尔无意的触碰,低声细语的讨论,心湖的波澜在寂静山村的暮色里无声扩散,编织着比棕叶作品更为复杂也更为美妙的情感。
第二天的雨来得毫无征兆。前半夜还是星子漫天,后半夜却被沉闷的雷声惊醒,继而便是瓢泼大雨急促地敲打在瓦片上、泥地里,奏响了山间夜的交响曲。
黎家的老屋在风雨中显出几分沧桑与坚韧。
清晨醒来,堂屋里的炭火盆便早早升起,驱逐着湿寒。屋外雨幕如瀑,屋檐挂起了晶莹的水帘。原定上午继续巡茶山的计划不得不搁浅。
“这鬼天气!”黎真真站在堂屋门口,望着灰蒙蒙的雨帘,语气懊恼又无奈。
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长袖格子衫,下摆塞进略显宽大的裤里,赤脚踩在洗刷干净的石板地上,几绺发丝被门口涌入的湿气打湿,贴在纤细的脖颈上,显出几分稚气和可爱。
江浔的目光落在她赤着的脚踝上,纤细白皙,踝骨清晰,像温润的玉。
“正好休息。”他温言道,给她倒了杯滚烫的老鹰茶,“尝尝,驱寒气。”
指尖递过茶杯时,有意无意地蹭过她的手背,留下一点酥麻的热意。
黎爷爷拿出那箱老旧的宝贝棕叶,“莫得法,出不去了,教江娃子编个‘小龙’吧,龙能驭水,今天我们就编个棕龙。”
他布满老茧的手指在叶片间穿梭,动作缓慢却充满岁月沉淀的美感。
黎真真欣然同意。于是三人围坐在堂屋的炭火盆旁,温暖的火光跳跃着,映着各怀心思的脸庞。
爷爷一边絮叨着老辈传下来的棕编口诀——“撕要顺气,拉要均匀,穿要灵巧,绕要耐心”,一边示范着更为复杂的编制过程。
黎真真熟练地跟随着爷爷的节奏,手上动作不停,嘴里轻轻哼唱着川南不知名的山歌小调,婉转悠扬的旋律在雨声中忽远忽近。
江浔的目光却更多停留在黎真真身上。
火光勾勒着她低垂的眼帘、挺秀的鼻梁和微微嘟起的红唇,那专注的神情带着致命的吸引力,像一幅温柔静谧的油画。
她偶尔抬眼与爷爷交流,或是对他露出鼓励的笑容,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仿佛蕴藏着整个春天的心事。
时间在棕叶间的穿梭、火盆的噼啪以及窗外无穷无尽的雨声中悄然流逝。
“这个穿线…这样对吗”他指着自己编得一团糟的某个节点,身体微微倾向她,胳膊外侧似有若无地贴上了她手臂薄薄的布料。
黎真真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指尖的叶子微微一颤。
她飞快地瞥了他一眼,没有立刻挪开,脸颊却在火光的映衬下迅速染上一层艳丽的红晕,连带着小巧的耳垂也晶莹欲滴。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决心,反而更靠近了一点,伸手去纠正他手中的棕叶,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声道:
“唔…这里要这样,拉一下再穿过去…对。”在重新缠绕棕叶时,她的几个指尖不可避免地、长时间地按压在江浔的手指上。
不再是之前采茶、揉茶或编蚂蚱时短暂无意的触碰,这一次,带着明确的教学意图,却又清晰地传递着彼此肌肤相亲的温热与柔软。
江浔清晰地感觉到她指尖微微的凉意和被火烤后温热的指腹,甚至能感受到那细微的纹路与自己皮肤摩擦的感觉。
他仿佛能听到她的心跳声在耳膜里撞击,与窗外雨声奏成和弦。
黎真真的呼吸也变得轻浅,低着头,睫毛剧烈地颤抖着,火光在她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光影,那抹红晕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脖颈深处,如同最上品的胭脂化开在纯净的山泉里。
爷爷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却只是装作没见这两人几乎要粘在一起的身影,自顾自地编着他的棕龙尾巴。
屋外,雨声渐渐疏朗,从倾盆而至转为断断续续。堂屋的暖意却越来越浓。
他们之间的空气仿佛也被炭火烤热,变得粘稠而暧昧。每一次指尖的接触,每一次不经意的身体靠近,都像是点燃一片无形的枯叶,在两人之间静静燃烧,释放着无声却炽热的暖流。
那些眼神交汇、欲言又止的瞬间,编织成了比手中棕叶更紧密、更旖旎的情网。
第三日的天空终于放晴,被大雨洗刷过的空气格外清透,连带着漫山茶林的绿色都鲜亮了许多。
然而,黎真真的情绪却有些低落,做事也有些心不在焉的。
“小江要走了”她妈妈随口问了一句,她便有些慌乱的不知所措。
黎母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得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