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离间计(2 / 2)
“谭老弟,糊涂啊。你不在朝中为官,自然不懂帝王心术……”左怀玉故作叹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道:“谭老弟,你想啊,皇帝陛下最放心的是藩王,因为你们是历代皇室先帝亲授的王族,战功赫赫,世袭罔替,皇帝陛下自然放心,不存在担心诸王拥兵自立的说法。但是如果谭老弟你除了夜郎军,又掌握镇苗军,难免就形成了一家独大的规模,皇帝陛下自然不介意把军权调给南诏王,届时,就算是南北夹击,也能更好的稳定局势。实不相瞒,谭老弟,我虽然是益州牧,这川渝黔滇都归我管辖,但我的大本营在蜀地锦城,难免无法牵制你们,我与那南诏王不熟……还有过贸易摩擦,这方面自然更相信你,只要你坐稳了,我也能安生……那南诏地界民族繁多,不服管教,我也是私下恨得牙痒痒。”
如此,谭礼才放下戒心,疑道:“依府君之意,小王该怎么办?”
如果真让镇苗军的兵权落到南诏王手上,夜郎就像是被南北合围一样,很不自在,自然自己就少了许多话语权。可如果自己主动要军权,又更不合理,皇帝要是戒备了可如何是好?他希望左怀玉出谋划策,给他想一个折中的办法。
左怀玉故作斟酌,苦思良久,笑道:“有办法了。我马上颁布一道律法,就说今年咱们益州气候宜人,良土肥沃,该增收赋税了。到时候咱们在联合起来孤立南诏,对皇上宣称他私下在屯兵,对那镇苗军权势在必得,有扩大势力的心。咱们说是一回事,皇上想任命是一回事,届时,皇上还会把军权交给他吗?”
“那我……该不该屯兵。”
“千万不能,如果这个时候屯兵,那皇帝陛下咱们想?”左怀玉露出狡黠的笑容,压低声音道:“南诏在益州滇地,除非他蒙正亲自入京觐见,否则什么千里传书或者万里加急,不都是咱们暗箱操作说了算?”
谭礼沉吟许久,这是欺君大罪……
“谭老弟,无毒不丈夫,如今这个乱世,哪里都是起义军和匪患,要是不抓住这来之不易的军权,咱们在未来就少了许多话语权。我蜀地和你黔地同气连枝,唇亡齿寒,你仔细考虑一下吧。”
“府君,容小王多考虑一下。”
左怀玉点点头,并不着急,虽然谭礼和蒙正都不是什么善茬,不是刘仁德那种草包能比的,但相信自己如此耐心细致的讲解其中的利弊,谭礼会心动的。尽管,他只是胡编乱造加忽悠。
……
锦城,南舸县。
清晨。
重燃斗志的林孤生重新前行。
益州多山,自古有西南十万大山的美称,路途多艰险,走了半日,干粮耗尽,勉强看到人家,这里良田肥沃,地里有干活的农民,女人唱着山歌,好似神仙美景。
“老伯,我是外地来的,路过这……要去锦城,能不能一起吃个饭,我给银子。”林孤生摸出一枚碎银挥了挥。
那正在耕作的老伯见那么大一块银子,咧着嘴笑了,用益州蜀地纯粹的西南官腔笑道:“可以的,可以的,只不过都是粗茶淡饭,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怕是值不了那么多银子。”
林孤生笑道:“没事,管饱就行,我不挑食。”
如此,那老伯也不含糊,扛着锄头就走出田地,正好也是太阳高悬,到了饭点。
“老伯,下地呢?你们这田地肥啊,秋天怕是收成挺好吧。”
老伯神色黯然:“害,都是地主的……我们老百姓,能勉强糊口就不错了。”
林孤生迟疑,指着那些丰饶的土地:“那些都是地主的?”
“是啊,我们老百姓哪里有田哦。”
“那你们一年累死累活,能分到多少粮食?”
老伯皱了皱眉,口吻有些不确定:“如果不遇的天灾,缴纳了赋税,扣除了地主的那一份,这个……如果勤快点自己打猎砍柴的话,勉强够吃,如果要换取一些棉布啊那就不够了。”
林孤生叹息,如此说来这些生活稳定有田种有房子住的老百姓过的也是很疾苦。他就不理解为什么田地归属是氏族地主的,明明氏族阶级什么也不用干,坐享其成,却能挥金如土,过的很奢靡,而底层百姓无论如何努力劳作,依然为三餐漂浮?
“你一个人,没有家人吗?”
老伯有些不高兴:“那肯定有家人啊,我有一个儿子,很争气,偶尔能吃肉就全靠他进山打猎了,有时候多余的肉还能去集市换点棉布……”
林孤生点了点头,于是没再问下去。
老伯姓李,名字很土,山里人没学识,有姓就不错了,起码能确定祖宗,名反而随意。但是说起他的儿子,老李眼神洋溢着自豪,那是百般夸赞,就差把他儿子捧上天了,林孤生汗颜。但是一说他儿子,老李嘴巴就没停过,几乎把他这辈子熟知的唯一几个溢美之词全部用上,末了,笑道:“我没什么名字,但我儿子不得了,出生的时候我婆娘就难产死了,幸好遇到一个游说传道的高人出手,我儿才保住性命……那高人不得了,掐指一算,说我儿子命格有王侯将相的征兆,还给我儿子取名,叫‘上阳’,上阳,心向上,向阳而生,大概是这么说的,我也记不清了,但我儿子确实争气……”
说到这他还有些憨厚地挠了挠头,然后又开始絮絮叨叨,言语皆是对自己儿子的赞美。
到了老李家,说是家,不如说是一个破破烂烂的木屋,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倒是有灶房和几间卧室,只是年久失修,怕是随时有倒塌的迹象。老李讪笑,招呼林孤生坐下,又是端茶又是送水,然后还先说好自己家没什么吃的,只能凑合对付一口,林孤生不在意,笑道只要能吃饱就行,如此老李才算彻底放心,去地里摘了点菜叶子然后去忙活了。
林孤生喝茶的时候,屋外传来一道粗犷的声音,紧接着一人高马大的汉子提着自制弓箭进来,还提着几只野鸡和兔子,笑道:“爹,我回来了,看我带来了啥。”
然后他就看到了林孤生,有些迟疑,皱眉道:“你是谁?”
灶房里忙前忙后的老李赶忙出来,笑道:“上阳,回来啦,哎哟今天可以啊,一上午就收获那么多。”
“爹,他是谁?”
老李笑了笑,道:“一个外乡人,给银子来咱家吃饭。”
李上阳没说什么,打量了林孤生一眼,有些警惕,毕竟林孤生的打扮着实可疑,带着斗笠,一袭白衣,遮住脸,又沉默寡言,万一是州府的通缉犯可怎么办?
林孤生也在打量他,啧,怪不得老李如此夸赞,果然是英气勃发,体格壮硕,五官精致,倒一点不像是个猎户。
见儿子来了,老李笑着接过那些野味,去灶台开膛破肚清洗,直呼今天正好可以打打牙祭。
“我叫李上阳,你呢?”
“林孤生。”
“嗯?”李上阳迟疑,这口音,何止不是外乡人,还不是益州腔。林孤生笑了笑,摘下斗笠,露出一张极其年轻的脸,李上阳逐渐放下心来,心想看着气质也不像是什么穷凶极恶的通缉犯,怕是哪里的落魄少爷。
老李洗干净一支野鸡,剁碎了放在锅里熬煮,香味沁人心脾,林孤生奔波一夜,肚子也“咕噜咕噜”饿了。
很快,老李端上来煮好的饭菜,招呼林孤生别客气。
“谢谢。”
林孤生摸出碎银递给老李,老李笑得合不拢嘴,有了这点银子,今年就不用买粮食换布料了,倒是可以给儿子做一双鞋。
“爹,我要投军。”
“投军?”正在盘算给儿子说一房媳妇的老李皱了皱眉。
“是啊,爹,我先前在路上得到消息,刺史大人贴出告示,招兵买马,儿一身蛮力,这样打猎也不是办法,不如投军报国。如今到处都是山贼流寇作祟,儿也好不辜负这一身力气,建功立业。”
老李心里有些犹豫,毕竟投军……这乱世,但转念一想当初那老仙人说自己儿子有王侯将相的风采,投军未尝不是一个捷径,难不成守着这荒山,功名利禄自己就来了吗?
“决定好了?”
“嗯,爹,如果你同意,我打算后天就出发去锦城府。”
“好。”老李咬了咬牙,起身去把自己陈酿多年的好酒端出来,笑道:“本来打算等你娶妻的时候再拿出来给你庆祝,既然我儿有志向投军,就用它壮行吧。”
林孤生忽然看向屋外,有动静,且来人挺多,果然,下一刻,一道讥讽的声音传来,原本高兴的老李父子顿时脸一沉。
“哎呀,这是什么日子啊,有酒有肉,这么奢靡,啧啧啧,着实让我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