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寻一条属于自己的路(2 / 2)
压力一扫而光。
林孤生睁开双眼,才发现枪圣独自回来,进了木屋。
“师兄。”
吴宝俊笑了笑,把林孤生扶稳,勾着他的肩膀,“没事,天无绝人之路,师父不也没有赶你下山,不是吗?害,那怪老头钻研的枪道晦涩生硬,理解不了是正常的,走,先吃饭。”
吃饭,是要去黄鹄矶军校里面吃,作为荆州牧最疼爱的小公子,上蛇山学武艺,吃的自然是小火慢熬的香汤,是普通人求之不得的,林孤生也沾了福,这几天吃的好,都是大补的天材地宝。往往一餐,要是在中州,都能值得上黄金千两。
……
如此往复又过了一周。
这一日,枪圣让林孤生献茶,要正式收他为徒了。
拜师礼很简朴。
枪圣说:“我这辈子,江湖上许多大圣许多大成者都算是我的半个师尊,我借鉴过许多人的道。因此,小子,我不打算传授你我的枪道。”
林孤生闻言心中有些难受。
“我不想害你,我的枪道,极限就在这,但我认为武学是永无止境的,我把我的道强加于你,不过是限制你的成长,束缚你的手脚。”
林孤生抬头,闪过异样的神采:“师父,我该怎么去做?”
“我会指引你,找到一条属于你自己的路。”
……
天授一十三年十二月十五日。
袁沛大军大捷。
余杭沦陷。
这座越州最大的城池,在战端开始之际,越州牧慕容侗曾调数个军团作战,战争持续了一个月。谭奎可不死袁沛那般优柔寡断,凡攻陷一城,纵兵三日,烧杀**掠,无恶不作,当谭奎的大军兵临余杭城下的时候,本欲守土抗战的余杭军被磨灭了战意,丢盔弃甲。
一浩浩****的辇车停泊在城下。
袁沛探出头来,深吸一口气,他曾经到过余杭,上古有诗仙曾在这里题下绝句:
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写四时同。
余杭,是越州最为恢宏的古城,有常驻人口达百万。山势犹龙凤,水光若潋滟,荷花十里桂三秋,牵动长江万里愁,是文人墨客的天堂。传言这里湖气淡冷如月,月光寒如雪,这里是人间仙境。
然而,此刻的余杭城,到处弥漫着硝烟。
城墙上狼烟烽火。
无数死尸堆积如山。
俨然一副地狱般的景象。
“拜见主公。”
上将军谭奎率领十骑重甲出城,深深执礼。
袁沛看着余杭现在的模样,心中有些叹息,也许,谭奎能如此顺利攻下这座城池采取的铁血手段,是他不能想象的,他语气有些颤抖:“越州军的降卒呢?”
“启禀主公,末将在城外三十里处挖了天坑,全部杀了。”
“杀了?”
袁沛眼皮一跳,追问道:“一共死了多少降卒?”
“十万。”
“你……你还剩下多少兵马?”
谭奎面色冷酷,他的脸庞上全是污渍泥土,像是刚才死人堆里爬出来一样,声音很沙哑:“精兵八百。”
精兵八百……
袁沛脸一抽,脸色浮现一抹哀伤,他探出手,伸向谭奎的脸,轻轻摩挲着:“将军,辛苦你了。”
出征时十万大军,如今只剩下了八百精兵?
袁沛从马车上下来,看着眼前高耸如云的城墙,心中五味杂陈。
为了拿下这座城池,他的桃止山第一军团和第二军团,几乎全军覆没。
“传令下去,全军就地扎营,不可进城半步。”
袁沛大手一挥,副将立刻领命。
他和谭奎并肩骑行,他有很多话想说,却发现喉咙干涩的厉害,千言万语,竟然一时间无从说起。
十几骑默默进了城门。
城内,到处都是因逃窜以至于鸡飞蛋打的狼藉。
得知越州军上将军率兵与桃止山叛军在城外决战惨败的消息,余杭彻底大乱,无数人想拼命逃跑,这个时候哪里还有秩序可言?能抢的,能拿的,能带走的,通通带走。
万民空巷。
又行了数里地,到了内城。
这里的建筑比较华丽,皆是高楼,袁沛看到许多难免被逼到这里,人头攒动,乌泱泱一片,数量保守有数万人,只被上百个精兵控制。
谭奎自嘲道:“主公,百姓愚昧,没有半点血性,我们区区八百人,便控制了这座百万居民的巨城。”
袁沛抿了抿嘴,放眼望去,那些难民……绝大部分甚至都是穿金带银,衣着本是光鲜亮丽,可因为逃窜的缘故,极为狼狈。如果叛军不曾进城,这些人或许还在阁院酒楼品茶喝酒,享受生活;也有许多人灰头土脸,蓬头垢面,许是普通百姓,此刻就像是大杂烩,挤在一块,眼巴巴看着这些精兵,猛咽口水,不知所措地等待着他们的结局。
谭奎的八百精兵当然不能屠城,也不敢再向对待那些郡城一样对付余杭。
这就像是一个临界点,一个平衡。
如果有士兵打破了这个平衡,余杭人奋起抵抗,哪怕是一人吐一口唾沫,也能把谭奎的残兵淹没。
袁沛平淡道:“放了他们,恢复余杭治安。”
谭奎颔首,吩咐了身后的副将。
等袁沛和谭奎到了那座位于余杭中心的富丽堂皇的殿宇前,他才被眼前的建筑群震撼到。
这简直是宫殿。
都说江南富庶,一般人可能想象不到究竟有多富裕。
这简直是一片行宫。
占地上千亩的宫殿群,有假山绿水,有亭台楼阁。
“除了你,其他人呢?”
谭奎目光一紧,嘶哑道:“都战死了,有的死在了会稽,有的死在翁山、句章、白鹿,更多的死在了余杭城外。”
袁沛感到哀伤,他脑海中浮现了一个个壮硕严肃的汉子,都是追随他多年的将士,为了他的大业,死在了战场上。十万大军渡过钱塘江南下,竟然换了这么一个结果,铁蹄几乎彻底将越北地区扫**了个干净,但也因为如此,没能占据任何一个城池。
谭奎眼睛红了,有些哽咽:“主公,出征的时候我们说好了,一起在余杭喝酒,大摆筵席,一起潇洒他个三天三夜,玩玩余杭的女人,现在就我一个人了,我的兵都死了,我的兄弟都死了……”
“是啊,我说过我们今年大年三十要过一个热热闹闹、痛痛快快的好年……”
袁沛痛心。
十万大军啊。
每一个士兵,都是一个个年轻的生命,他们因为理想,因为信念,毅然上了桃止山,背负着“匪军”的千古骂名追随他袁沛,现在全部都战死在了越北,他该如何向这些士兵的家人将?
这座宏大的如同宫殿群的刺史府,此刻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空****的一片。
在谭奎大军来临之前,越州牧慕容侗就举族搬迁,在大军的护送下连夜出城向南逃去。
“谭奎,振作起来,不要沉沦,战争有伤亡是在所难免的,也许下次死的是你,是我。”袁沛严肃起来,郑重地握住谭奎的肩膀,沉沉道:“你做的很好,你以最快的速度击溃了越州联军。”
谭奎黝黑的脸庞泛起苦涩:“主公,我该如何像那些士兵的家眷说啊,他们有的还是孩子啊……”
袁沛叹息,此刻,两个在江南地区最有权势的人都落下了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