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梨园梦(1 / 2)
那天是任伯中昏睡醒来昏睡醒来的第四天,人总算大好了,瘦了大半,整张脸都和以前不同了。
他坐起来慌张的叫着司庭。“房子烧没了,父王他。”
司庭攥着他的手,“你又做梦了,双亲已故,今后的路便要子华和我苑生一起走了。”
伯中慌了一瞬,看向旁边高矮胖瘦的几人。
瞬间明了。
他这几日清醒的时候少,却已知利害关系,司庭借着和豆包去街上买米时候看到过街市上的画像,只那画像到底和真人有几分出入,外加他俩现在这幅样子,真如脱胎换骨。退去华富,不过就是万千少年中的一个,就算站在熟人面前都未必能认得出。
而且时日过了这么久,可以离开了,可眼下,还不行。
朝廷局势越加紧张,隔几天便有大榜放出来,不是处置了这个就是贬了那个。
老百姓茶余饭后都议论,这京城怕是要乱上几年不止了。
然而司庭不曾想,在这么乱的时局,他和任伯中竟意外地成了毫无关系的闲人。
这日,任伯中身体尚虚,披着件袍子站在院中,晌午师兄弟们练功辛苦,饭食又少又素,早就饿得底朝天争抢去了,司庭挤破头弄出一碗饭,站在他身边,“吃饭了,愣着干什么?”
任伯中淡淡的没动,抬头看着破败院子上方的天空,方形院子有缺口,仿佛是放飞了自由,司庭以为他吃不惯,特意看没人注意,把饭举在他面前,挑开,“里面给你弄了个水煮蛋,我瞒天过海呢。”
眼睛晶亮,亦如第一次见到时候,任伯中有些动容,“苑生可曾后悔。”
“我后什么悔,我到哪里不都是一样。阿妈走了,我便只剩你了。快吃啊,一会该被他们发现了。你猜怎么着,后院的鸡下了个蛋,我藏了起来,要让那些兔崽子发现了,可就没了,快吃啊。”
那边有人叫他,他塞伯中手里,就跑过去。
后者心里难得一丝暖意流淌在干涸的荒芜中。
司庭因为还未练功但也知道这地方不能有人吃闲饭,前两天就有师弟背后议论伯中,他听不得,所以干活特卖力,劈柴,帮师兄搬道具,乃至刷院子地板,洗衣服都一人包了。
任伯中不忍心看他一个人操劳,过来帮忙,他推开,“不过一些乡下人的粗活,你干不惯的,手会破。”
任伯中皱眉咳嗽着,“这里只是暂时躲藏之地,等风声不紧,我便去联系白家,到时候。”
司庭手上一顿,想起在宫中听到白家的事,不想让伯中担心,岔开话题,“先把身子养好,别想那么多,师父说这两日便叫咱们敬茶。我想过了,在这干呆着早晚要被人怀疑,不如就坐实了戏子身份,先躲个一年半载。”
说着抱着衣服过去。
任伯中微楞,攥着拳头,转身出了院门,这戏班子住在县城最拥挤的巷子尽头,有个大院,房屋只三间,师父一间,那个未曾谋面的师妹一间,还有一间最大的大通铺,男孩子都住这里,每天吊嗓子,压腿练功,周而复始。
任伯中出了院门茫然地走到街上,看到告示上自己的画像都斑驳了,来来往往的在他身边经过,仿佛没看到一样,他才意识到,竟过了这么久了,仿若黄粱一梦,他便从世子变成了戏子,他虽不知白家到底出了什么事,但从他们一路逃亡,白家两次被换来看,估计也是遭受重创,那么如果白家没了,是不是自己就要在这里躲一辈子。
“子华,你记住,任家,金家的仇从此都在你身上,你必须活着,无论你愿不愿意,你都要报仇,肩负起复兴家族的责任,这是你活着的唯一目的。”
母亲的话彷如梦魇,他剧烈咳嗽着,看着那张画像往后退,今日正直集市,人极多,他这一慌,竟迷失在人群里,这才意识到这是陌生城市,他从哪走出来的竟找不到了。
人挤人,他被人推来推去,身上的荷包掉了,那是唯一过去的东西,就算是几经周折,司庭也帮他保管着,因为里面有母亲的簪子。
他伸手去捡,不巧荷包被踢的更远了,想去够被推倒,眼看要被人踩到,突然一只手把他拎起来,“走路怎么这么不小心,这种集市小心被踩成烧饼。”
一抬头,人群里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一身退了色,却被上面绣花趁着别有风味的红色旧衣,圆脸婴儿肥,灵动的眼睛,嘴唇微微翘起,拉撑好看的弧度,少女发髻踩傻了?”
他愣愣的看着姑娘递过来的荷包,竟一时没去接,后者塞到他怀里。
挑着眉,“远远看着那么俊俏,原来是个傻的。”
她身边一个年纪差不多大的黄色衣衫姑娘笑着,“千婉,你不会又犯什么花痴了吧,你这个看到俊俏小生就走不动路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上次和你进城,你差点都被人家公子哥的马踩死了,不记得了?”
拉着她挤出人群,千婉频频回头,“你说明明穿的都是粗布衣服,那人怎么那么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