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盛桃(1 / 2)
“桃仙山上桃仙寨,寨里住个桃老怪。
老怪自命是大仙,茹毛饮血要肉鲜。
老怪有儿叫大郎,桃仙山上一头狼。
提刀砍头还割耳,夜半儿啼喊阿娘!”
苏宝儿入了庐陵城后,迎面撞来几个跑跑闹闹的小孩,小孩们拍着手掌蹦蹦跳跳,反复吟唱着这首在南岭家喻户晓的儿歌。
她不自觉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八个壮汉,各个衣衫褴褛,头面挂彩,皮肤溃烂流血流脓的地方涂了绿色的药膏,红绿交杂狼狈不堪,看着很喜感。
身边的洛荷衣还是如初见时那般清清雅雅,脸上若隐若现温柔笑容,从头到脚都写着无辜。
谁能想得到,之前在林子里袭击她们的壮汉,竟是她桃仙寨的弟兄们。
她这群哥哥眼神不好使,看见洛荷衣身边有蝴蝶,就以为是九姜连,等靠近发现不是九姑时,洛荷衣已经出招了,一阵鸡飞狗跳之后,他们便以为洛荷衣是九姑的万蝶谷同伙,为了救苏宝儿,视死如归喊打喊杀,结果她这位大小姐竟一动不动地在旁边看热闹。
为首那人叫宋骁,是桃仙寨甲哨的哨长,少当家盛桃身边的第一狗腿子,因为婆婆妈妈的性格使然,常负责照看寨中小孩,再加上拥有一副傲视群雄的胸肌,被寨子里的兄弟们誉为宋大奶妈。
“少当家真下山了?”苏宝儿战战兢兢地问宋骁。
“庐陵出了那么大的事,怎能不惊动少当家?你这小丫头片子,也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什么热闹都往里面凑。”宋骁一开口便是唠唠叨叨啰啰嗦嗦,劈头盖脸地一顿数落。
苏宝儿可不怕宋大奶妈:“你说的这是人话吗?这叫热闹吗?常胜、九姑,你哪个不认识?你能坐视不管?”
“你走之前我是怎么千叮万嘱的?是不是跟你说过,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时,首先得飞鸽传信回寨。大当家不在,好歹也还有少当家拿主意不是?”
“谁说我解决不了……”苏宝儿不服气地小声嘟囔。
后面有弟兄附和:“就是就是,你这次被挟持,不止桃仙寨,就连知闲山庄都派了大队人马来寻你,少当家就差开香堂纠集南岭众寨来救你了!”
知闲山庄也派人了?
苏宝儿心弦一动。
一路上,道口城门皆设关卡,街道四处都贴着她们的画像,仅一夜便如此效率,只靠一支绣衣使者和府县衙门绝无可能。
她们一进庐陵城,便已有小吏和暗哨冲进了城内,此时她平安无恙的消息盛桃应已知晓,据说他此刻就在九姑的春满楼中,等着对她三堂会审。
想到这里,苏宝儿一时腿有些软。
“宋骁哥哥,我怕少当家打我。”
她忍不住去掐宋骁的胳膊,正好掐在了宋骁的溃烂的伤口上,疼得宋骁一蹦三尺高,骂骂咧咧地要让少当家治她。
“老怪有儿叫大郎,桃仙山上一头狼。提刀砍头还割耳,夜半儿啼喊阿娘!”
春满楼外还有小孩儿在唱这首儿歌,苏宝儿刚走到门口,便觉得门缝里传来阵阵阴风,止不住地打了个哆嗦。
她回头可怜巴巴地看了眼宋骁,宋骁却是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把她推了进去。
如今老板娘跑路后的春满楼已经闭门谢客,本该高朋满座的茶楼空空****,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翩翩佳公子,公子面如冠玉,发簪鹤羽,手执热茶,持至唇边轻抿一口,复又放下,缓缓翻过一张书页。
此人正是莫鹤生。
莫鹤生见她踉跄闯入,抬眼间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他伸手侧撑着脸颊,笑盈盈地给苏宝儿使了个眼色。
苏宝儿顺着莫鹤生的眼神,扭头看向另一边,就见一名马尾高束,身负大刀的少年,一脚踩在身前的长凳上,手肘抵着拱起的膝盖,正提着酒缸仰头大口喝酒。
苏宝儿一见着他,即刻立定站好,搓着手抖着声道:“少、少当家,我回、回来了。”
盛桃听到动静,将酒缸砸放在地上,豪爽地抹了把下巴,露出一张与传闻不符,英气俊秀的脸蛋。
那个在儿歌中,不是砍头就是割耳的恶煞桃仙寨少当家,没有三头六臂,没有青面獠牙,有的只有一张巴掌小脸,和一副桀骜不驯的浓眉大眼,眼角之下还有颗鲜艳欲滴的红痣。
他身材颀长,虽不壮硕,可匀称的肌肉线条却让他看起来十分矫健有力。
他举手投足间皆有种不可忽视的威严,尤其当他抬眼时,那目光实在犀利逼人,旁人若是被他这眼神一瞪,恐怕早已双腿发软跪伏下去了。
苏宝儿此刻就在跪与不跪的之间徘徊,腿肚子吓得直打颤,但血脉中仅存的一点点王女自尊助她挺住了考验,让她直挺挺地立于盛桃的目光之下。
盛桃抬眼瞥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身后挂彩的弟兄们,洛荷衣从旁娉婷袅娜而出,朝盛桃行了一礼:“万蝶谷弟子洛荷衣,见过盛少当家。”
盛桃眼中划过一丝疑惑,浑身威压似是减轻了些许,只是微微颔首:“洛姑娘有礼了,姑娘为何与我寨中小妹一道前来?”
“途中偶遇宝儿妹妹受困于芦苇**,我自是要将人完好无损地带回给少当家,才不枉我师父与盛大当家交情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