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寿极游(1 / 2)
苏宝儿和莫鹤生赶到时,便见好好一饭厅廊柱被斩断了一根,厅外假山的顶端被削出一个大平顶。
廊下废墟中,盛桃欺身坐在林默之身上,双手掐着他的脖子,林默之则死命扯着她的头发,一肘攻她下肋,趁她吃痛之际翻身将她反压,脸上却又挨了盛桃一击重拳。
两人扭打在地,手制着手,腿夹着腿,脸上皆挂了彩,却如不知痛似的,非要把对方置之死地才肯罢休。
这才离开多久,他俩就又打起来了?
苏宝儿和莫鹤生指挥着日进斗金,四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这二人扯开。
“默儿,有你这样的待客之道吗!”
莫鹤生一拉开林默之便严厉训斥,林默之狠狠擦去嘴角的鲜血,冷哼道:“他也配叫客人?”
可莫鹤生再问发生了什么时,林默之却沉默相对,回头狠瞪了盛桃一眼,转身离去。
“你又做什么了,把人气成这样?”
盛桃瘫在地上良久没缓过劲来,苏宝儿抱着腿坐在她边上问道,以她对盛桃的了解,必是盛桃又作了什么大死,才挨了揍。
“没什么,就是邀请他来桃仙寨,顺便骂了下林狗贼过了把嘴瘾。”盛桃刚说了一句话,便扯到了脸颊上的伤,龇牙咧嘴一阵倒吸凉气,“妈的,至于么,下手真狠。”
苏宝儿无语,她拍了两下巴掌,冷嘲热讽:“你可真够敢的,有本事你到威北帅营里指着林云烈鼻子骂啊。”
“你当我不敢?我不仅要指着他鼻子骂,还要拿他的颈间血祭刀!”盛桃骂骂咧咧,“别跟我说你不想。”
“我从不做不切实际的春秋大梦。”苏宝儿不想理她了,起身拍拍屁股,走到远处莫鹤生身边,同他一起仰头望着被斩断的廊柱断口。
断口很齐,一看就是盛桃的黑背砍山刀所致。
莫鹤生不说话,苏宝儿也憋着不说,良久苏宝儿实在憋不住了:“你不说些什么吗?”
“嘘。”莫鹤生食指轻轻放在唇边,“别急,我还在算。”
“……”苏宝儿心道不好,脸色铁青。
莫鹤生朝日进打了个响指:“算好了,维修费、人工费、材料费、室内珍品损坏费,加起来一共是十二万五千七百二十四两六钱八分,过错方在双方,一人出一半,也就是六万二千八百六十二两三钱四分。日进,上笔墨。”
苏宝儿咬牙切齿:“我没钱。”
“那就拿南岭路权来抵,不然,”莫鹤生朝苏宝儿露出一个真挚无比的笑容,他对此刻的反客为主感到十分愉悦,“你们进来容易,出去,便没那么简单了。”
苏宝儿杀了盛桃的心都有了,她勉强咧出一个苦笑:“也不是不可以谈。”
说完她狠狠回头瞪了一眼还躺在地上的盛桃,盛桃平日里老骂她是惹祸精,可现在看来,盛桃才是那个最会惹祸的大蠢驴!
本来牢牢把握住的主动权,就因为盛桃那张意气用事的嘴,被迫拱手让人,这几天要是不在知闲山庄玩个痛快,就对不起她被剜得生疼的肉。
一旁的盛桃则对苏宝儿的眼刀置若罔闻,她一手枕着脑袋,一手伸在眼前,那只手上把玩着一根青竹玉簪。
那是她在和林默之扭打的时候趁机拽下来的。
这根玉簪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虽然成玉品质极佳,但上面仍留下了些岁月的刻痕。
她缓缓摩挲着玉簪末端刻的两个小字,那小字如今已经被磨得有些模糊了,但是她不必仔细认也知道,那里刻的是什么字。
是“竹溪”。
林竹溪。
莫鹤生有派人带她去处理伤口,但她拒绝了。
苏宝儿似乎在生她的气,两个腮帮子被气得圆鼓鼓的,见她看来还故意偏开头,拉着莫鹤生往外走,她还听到苏宝儿故意大声说:“别理她,让她自生自灭。”
胳膊肘往外拐。
盛桃不禁“啧”了一声。
她从廊下爬起来,四周无人,她飞身一跃,躺于树梢,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细微的脚步声。
她睁眼向下看去,便见是林默之又独自一人折了回来,似是在找什么东西。
“喂,你找这个吗?”
盛桃喊了一声,坐于树梢上,在林默之眼前把玩着那根玉簪。
林默之登时脸就青了。
他朝她伸出手:“还我。”
他换了身衣服,乱糟糟的头发也已经梳好了,用一根发带高高束起,树梢上头发依然乱如鸡窝的盛桃和他一对比,显得极为狼狈。
可是盛桃却一点也不在乎,她嘻嘻一笑,两手持于玉簪两端,势要将其掰断。
“你敢!”林默之急了。
“我有什么不敢?”盛桃笑得十分恶劣。
“你若是敢弄坏这根玉簪,我势必率领铁骑踏平桃仙寨,将你碎尸万段!”
“哎哟,我好怕哦,那还你吧。”
盛桃将玉簪抛向林默之,林默之连忙去接,见玉簪毫发未损,方得长舒一口气。
“这么宝贝这根簪子啊?小情人送的?”
林默之不答,紧握着簪子转身便走,末了还不忘冷哼一声,以示对盛桃的不屑。
真不经逗。
盛桃望着林默之的背影不禁失笑。
***
入夜,鹤寿池水汽氤氲,热浪扑面。
莫鹤生挑帘赤足而入,缓缓褪去上衣,拾级而下,池中已有男子靠在池壁上闭目养神,池边还放着无花果茶和各式新鲜水果。
“鹤寿池的泉质极佳,大哥应当多来才是,有助于调养身子。”
莫鹤生一步步踏入温泉之中,与林意之并肩而坐,池中铺满玫瑰花瓣,花香掩去了池底的药味。
“我这副身子,再怎么调养也就这样了。”
莫鹤生脸色微沉:“大哥不许说丧气话。”
林意之见状,替莫鹤生倒了杯茶,宽慰似的笑了笑:“不说这个,叫你来是谈正事的。”
“可是和越州有关?”莫鹤生垂眸听着林意之的话,喝了口茶,便拉起林意之的手臂,替他揉捏起来。
儿时,林意之一身血被抬回家后,身子就落下了病根,他们兄弟三人从小亲厚,林意之对于两个弟弟来说,地位不亚于父亲。
莫鹤生便特意向医师学了一整套按摩手法,时常跑去大哥房中,一边听他讲经论诗,一边替他按摩,以减轻他身体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