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赘女婿(1 / 2)
海面一望无际,碧蓝如洗,波涛随风起起伏伏,卷起千堆雪。
盛桃一脚踩在船沿上,手搭着拱起的膝盖,一口接一口地喝酒。
她面色凝重地盯着前方海面,四周海面似是从来没有变过一般,一个参照物都没有,她只能盯着映照着阳光,如同闪着碎金般的海面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默之则盘腿坐在船舱顶上,离得老远,但是又能一抬眼就看到她。
船舱内的梅星川正在闭目养神,他身边两个属下正一个给他扇风,一个给他揉腿,看起来很是自在。
其实他们没有必要挤在一艘船上,可是盛桃怕梅星川先找到苏宝儿后下杀手,说什么也得跟梅星川上一条船,莫鹤生担心盛桃和梅星川因为前仇打个你死我活,误了正事,所以派林默之在船上看着他俩,以防惹出乱子,枉顾主次。
所以就出现了如此滑稽的场面。
三人同行,却又好像谁也不认识谁,船上的气压低到谷底,其他人别说出声打破沉默了,就连大喘气都不敢,生怕自己一动,这三人就在船上不管不顾混战起来。
莫鹤生倒是把“牵制”这一套玩得炉火纯青,而他自己则远在临安坐镇,美其名曰是稳固大后方,以防苏宝儿自己逃回临安却扑空无人照料。
在盛桃看来,怕苏宝儿扑空无人照料是假,怕她逃了赖账才是真,说得倒好听。
盛桃手中的酒壶很快就见了底,她抬头,努力往自己嘴里倒,也只舔到几滴。
她满身酒气地回头,看向林默之,终于说了她今日在船上的第一句话:“还有酒吗?”
林默之冷淡抬眼,可偏偏好似眼中没她这人儿一般,偏过身去,抱着枪侧对着她,装作没听见。
盛桃眉头一蹙,跳下船沿,大步往林默之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走得很重,把船踩得摇晃起来。
盛桃越走越近,她指着林默之腰间的酒葫芦:“有酒不分,不配称自己为爱酒之人。”
“分酒,也看人。”
林默之言简意赅地答道,盛桃闻言拳头捏紧,二人之间的气氛瞬时绷紧得犹如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立马有商会里跟来的下人捧着酒坛子跑了过来打岔:“少当家,别急啊。少庄主特意交代了的,酒有得是!”
盛桃这才松开拳头,接过酒坛,直接往嘴里倒,因为倒得猛,不少酒水溢出,浸湿了她的衣襟,她也不在意,只是用袖子随意擦了把嘴,正要回去,却又想起了什么,回身手肘抵着船舱,抬头问他。
“你识水性吗?”
林默之默默握紧了自己的红缨双钩枪,只道盛桃如此发问,是想把他打下海,此时他已全身绷紧,只待迎战。
可盛桃没有动手。
她只是自顾自地说道:“宝儿水性很好,以前每次在沅沙江里比凫水,她都不逊于我。”
“可是,即便再识水性,遇到这诡谲的大海,也会不由地心底发颤,束手无策。我自诩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当我第一次看到这样广阔的大海后,我会害怕。”
“你有没有想过,大梁水师之骁勇,只因有赵海泠那群人,他们全叛了之后,大梁沿海会沦落至何种境地?”
林默之闻言,终于正眼看向盛桃。
盛桃问:“大梁与六旗帮,还有如今纵横海上,屡屡犯境的倭寇,迟早会有一战。若你是领兵将领,应当如何?”
林默之略微思索,正色道:“大梁的水师之威名,的确依仗六旗帮。可是当年招抚六旗帮,并非直接改旗换帜那么简单,也没有全部招抚入营。”
“当初,六旗帮是被打散编入水师的。六旗中只有四旗入伍,四旗之中又有大多人转为平民编户回籍,也有因资质不够,派到各衙门口当差的壮勇。四旗各重要头目也全被打散,安插在不同军营之中。”
“蛟龙营之所以被称为是大梁最骁勇的水师营,并非世人以为的,因其前身是六旗帮的主旗,恰恰相反,蛟龙营中是赵海泠主旗原部下的不足二十人。它骁勇,只因其主将是赵海泠,这只军队,是他重新练出来的。”
“人人都说六旗帮叛了,可如今早已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六旗帮究竟还剩多少人留在军营中?更准确的说法,应当是以赵绝为首的蛟龙营叛了,但蛟龙营还有很多人,因效忠的是赵海泠,效忠的是大梁,所以未叛。”
“大梁水师没了赵海泠,没了当年那群识水性懂航海的善战老兵,的确是一大损失,但还不至于不堪一击。”
“若我来领兵,海战最……”
林默之条分缕析,说着说着,抬眼间忽与盛桃饶有兴致的眼神相对,才意识到自己竟因她一句发言而滔滔不绝,立刻闭上嘴,不愿开口了。
“你这人,一说到感兴趣的,倒和平日沉默寡言的样子判若两人。”
林默之脸色更沉了。
“所以呢,若你来领兵,你打算怎么打?”
林默之别过头,死活也不肯再开口了。
盛桃因为逗成功了林默之,苏宝儿下落不明带来的担忧焦躁才抚平了少许,她背靠船舱,双肘向后搭在船舱顶上,顺着林默之的话继续说了下去:“海战最重要的,是船。”